她此刻安靜的側臥睡着,身上草草的攏了一張薄被,只蓋住了小腹。兩手合着放在臉側,垂下的髮絲落在上面,引得人想過去幫她勾起。
繡花鞋被她甩在了地上,雪白的羅襪有些歪,恰露出白嫩的腳腕來。
那上面還拿紅線編織了一串梅花形狀,此刻系在腳腕上。越發襯的那一抹白的晃眼。
秦崢驟然收回了目光,呼吸也多了幾分燙意。
他甚少看到過顧九的睡顏。
雖然在一個房間裏睡了那麼久,可秦崢跟她一直都隔着一座屏風,且早上走的時候,對方往往都還在睡着。
哪怕她偶爾在馬車上會睡着,可那時候卻是少之又少,基本上都是淺眠,何曾有過如此毫不設防的神態來。
如此的恬靜且美好的姑娘。就如同那神話中誤入凡塵的仙子,引得人想要上前,將之徹底留在凡間。
秦崢如被蠱惑一般的走向前,到了她的面前時。見小姑娘依舊睡得安穩,下意識伸出手來,將她垂下的髮絲重新勾回了腦後。
她的頭髮格外柔軟,倒是與性格完全相反。
只是這樣的小姑娘,便是有脾氣的時候,也如一只小獸一般,縱有獠牙,卻並不可怕。
秦崢彎脣,手指並未收回,而是着了魔似的,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少女的臉頰柔軟,帶着些微的嬰兒肥,她睡覺的時候無意識的咬牙,倒是腮幫子鼓着,像一只小倉鼠。
秦崢大抵真的是喝的有點多,尋常時候絕對不會做的幼稚且失禮的動作,在這個時候做的是行雲流水。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顧九的臉頰。
觸感柔軟,如剝殼的雞蛋。
然而雞蛋……顧九卻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眸子。
她的眼中還帶着未曾睡醒的惺忪,看到眼前人的時候還有些怔忪:”世子?”
顧九以爲自己仍舊身在夢中。
不然爲何方纔那個在夢裏的人。現下還離自己近在咫尺?
她本就帶着幾分醉意,這會兒睡了一覺,分擔沒有好幾分,反而覺得自己越發醉的厲害了。
而秦崢也被她突然醒來嚇了一跳。
他掩飾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指,輕咳了一聲,起身道:”嗯,是我。”
只是那背在身後的手指,卻是不自在的捏了捏。
似乎還殘留着方纔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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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且美好。
秦崢的耳根,沒來由的紅了。
而顧九顯然沒有意識到秦崢方纔在自己睡着的時候做了什麼,她甚至到現在都還沒完全回過神兒來,只是坐起身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是現實。
意識逐漸回籠,顧九看了看周遭陌生的佈置,又看了看眼前熟悉至極的人,難得的有些臉頰發紅:”您怎麼過來了?”
她這會兒倒是想起來了,夫人們都在前面打牌呢,她喝的有點多,所以被打發過來睡覺了。
在主人家做客到睡着,她怕也是頭一個了吧。
小姑娘臉頰紅紅的模樣甚是可愛。再加上這還有些迷糊的小眼神,更讓秦崢莫名覺得一顆心都軟了下來。
他勾脣笑了笑,伸出手來在她臉頰捏了一把,輕聲道:”散席了,我來接你回家。”
這個用詞實在是太過溫柔,再加上他那帶了幾分繾綣的動作,莫名就讓人的心跟着跳的劇烈了幾分。
顧九一時有些吶吶,難得的卡了殼:”回家?”
秦崢點頭一笑,聲音低沉暗啞:”嗯,回家,或者你還想去別的地方?”
他的話音裏帶着幾分縱容,越發讓顧九心跳如擂。被他這樣的溫柔包裹,顧九一時有些方寸大亂,徑自便站起了身,卻見秦崢微微蹙眉,不由分說扶着她的肩膀又摁回了座位上。
“穿鞋。”
男人的聲音響起。顧九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只穿了羅襪,她一時有些臉紅,胡亂的點了頭,忙的低下頭拿鞋子穿上。
秦崢垂眸時。便又看到那一截雪玉似的腳腕。
他握了握拳,咳嗽了一聲,道:”我去外面等你。”
男人出去之後,顧九方纔覺得自己的呼吸順暢了幾分,她微不可查的出了一口氣,方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剛被他這樣靠近,顧九覺得自己的心都不聽自己使喚了。
她想,一定是今日的酒太烈了。才擾的自己方寸大亂!
……
衆人在長平侯府告別之後,秦崢跟顧九先將林氏送回了梅園。
林氏的身體還未完全大好,今日這一日赴宴下來,臉上都帶出了幾分倦色來。
馬車停在梅園門口,林氏難得的沒讓他們二人進門坐坐,只是笑着囑咐道:”你們都喝的多了,回去早點睡吧,尤其是阿九。這臉現在還燙呢,回去記得喝醒酒湯。”
她因着身體不適,今日倒是一杯沒喝,但顧九躲不過,宴席上還替她喝了幾杯呢。
見顧九迷迷糊糊的點頭應了,林氏不放心,又回頭囑咐了白朮,便讓他們夫妻早些回去了。
待得馬車重新啓程,她這才笑着眯了眯眼,轉身回了房中。
去的時候,馬車裏只坐了林氏跟顧九,回來的時候,則是變成了秦崢跟顧九。
原本秦崢是騎馬的,只是他喝了酒,先前林氏千叮嚀萬囑咐,秦崢便只能隨着一起坐了馬車。
車廂之內空間不大。男人身上的酒氣親襲而來,讓顧九本就有些不大清楚的意識越發迷糊了幾分。
這酒氣也太烈了些,化成了味道,竟然還能讓她醉的更盛幾分。
而這酒氣之中還混着三分佛香嫋嫋。到了顧九的鼻端,便化爲了七八分,攪弄的她一顆心都不安分了起來。
分明是禁欲的佛香,偏現下跟禁戒裏的酒融合到了一起。竟成了隱祕的勾飲。
顧九歪頭看着眼前的秦崢,莫名的想,怪道前朝的風流見聞裏,曾有一樁公主勾了和尚的野史呢。倘若將那人的模樣替換成秦崢,怕是金枝玉葉也扛不住的。
她纔想到這裏,卻又突的一怔。
金枝玉葉路上
她可不就是扛不住麼?
否則,也不會爲了秦崢而對自己下手,也不會寧可頂個續絃的名聲,也要嫁給秦崢。
她的酒霎時便醒了大半。
原先的癡心倒是散了些,取而代之的卻是莫名的酸澀。
前生她的死,雖非秦崢所爲,卻是因他而起。
那泰安公主是脫不了關係的,自然,十之八九也是因愛慕秦崢的緣故。
可今生她卻還想再試一試,然而就算是試了,又能如何?
且不說她能不能真的得了秦崢這一顆心,單說她自己,就真的能夠再忍受自家的命運如同前世一般麼。
顧九凋零門庭衰落,焉知不是跟自己嫁錯人有關?
念及此,顧九又有些心灰意冷,直接低下了頭去。
她總是這樣,明知不可爲而爲之,偏生還不肯死心。
可是……
秦崢這樣好,她怎麼甘心?
顧九一顆心翻江倒海,卻不防秦崢突然叫住了車伕:”停一下。”
馬車驟然停住,顧九卻是微微一愣,也從心緒裏回過神兒來,眼見得秦崢下車,詫異的問道:”您這是做什麼去?”
然而秦崢已然下了車,自然也沒回她的話。
顧九下意識的掀開車簾去看,卻是頓時鼻子一酸。
馬車前不遠的地方,有個小販揹着一個草扎走過,那上面插滿了紅豔豔的糖葫蘆。
而秦崢的手裏,已然拿了兩串挑好的糖葫蘆。
下一刻,便見秦崢回身過來,待得上了馬車之後,方纔吩咐車伕:”行了,走吧。”
顧九眨了眨眼,眼前的男人就坐在她面前,手上還拿着兩串糖葫蘆,上面裹了晶瑩的糖稀,瞧着便甜到了心裏。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