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墨辰頓住,不敢再說下去了。
他嘴脣顫抖,半晌才吐出一句話:“我豈會愛上妍妍?本王只不過是可憐她傾慕我罷了。”
繼續自言自語:“慕婉妍爲我擋過白虎,本王對她所有的情感只是出於感激。”
話音落下,腦海裏浮現的卻是慕婉妍跟自己撒嬌的一幕幕:
第一天,他們見面時,他便被她驚豔到了。
當她嫋嫋娜娜地走到自己身邊,輕輕地在自己耳畔吐氣如蘭:“夫君,臣妾想聽您喚我妍妍——”
好像從那一刻起,他的眼睛就再也沒有捨得從她身上移開過。
第二天,他在書房,慕婉妍爲自己端來綠豆湯。
上一秒還在妹眼如絲地跟自己撒嬌,下一刻便已經揚起手腕,洋洋灑灑地跟他一起在桌上練字。
筆鋒蒼勁,字韻瀟灑,半點看不出來是一個女子之作。
她還跟自己談天說地,上到九天雲外,下至五洋深淵,每一個觀點都說在了自己的心尖上。
正當自己被她的才華折服時,她又忽然作小女人狀,悄悄在紙上畫了幾筆,遞給自己一封情書。
展開後,竟是:“墨辰,吾心悅汝久矣。”
這樣的套路,哪個男人不會動心?
還有那次,玉珠得了紅疹,不肯上藥。
小宮女們身上也同樣抓撓得沒有一塊好肉,連太醫都嫌棄的下人,妍妍卻親自爲她們上藥,溫柔得像個仙女。
身爲男人,怎麼會不被這樣的女子吸引?
再後來就是在峪山圍場那次。
一個體型碩大的白虎直挺挺地衝向了自己,所有的侍衛和宮人都跑開了,只有慕婉妍逆行,擋在他的身前。
還傻傻地說:“臣妾聽聞白虎只吃一個人,喫飽了就再也喫不下別人了,所以纔會爲你擋虎,我纔不是莽撞。”
裴墨辰捂住自己心口的位置,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
他的眼睛裏此時已經蓄滿了淚水,不知爲何,裴墨辰的心裏空落落的,總覺得自己跟慕婉妍好像沒有幾天相處了。
彷彿不多日,妍妍便要永遠離開自己了。
他心慌得厲害,自言自語道:“她愛我,不會輕易離開我。如今帝修炎去北漠打仗了,洛洛也尋到了。”
“等本王的隱疾好了,我一定第一時間跟妍妍圓房。”
意識到自己的感情,裴墨辰俊臉一紅,又連忙給自己找補理由:
“本王纔不是愛她,只是還她的救命之恩呢。”
——
而後知後覺的裴墨辰,他天真地認爲——只要自己不遵照蕭貴妃的安排辦事,慕婉妍便不會有生命危險。
絲毫不知曉,蕭蓉已經察覺出了自家兒子的優柔寡斷,正在緊鑼密鼓地佈置殺手的事情呢。
“八月十五中秋節,玉泉山頂,就是慕婉妍的死期。”
她在寢殿內,聽到宮人說皇上裴凌松今晚又傳了‘鳳女’丁若秋侍寢,氣得把茶盞都砸碎了。
“那細作覺得辰兒被她迷惑還不夠,竟然還把自己的同門師妹喊過來魅惑聖上。”
她恨得咬牙切齒,竟把丁若秋被裴凌松寵幸的事情,也統統怪罪在慕婉妍身上。
“等西昌使臣一走,本宮定要讓慕婉妍死無葬身之處。”
——
與此同時,正在裴凌松寢宮裏侍寢的丁若秋。
身子不由一抖,扯出一聲哭腔,也被迫營業起來。
‘造孽啊,這老不死的怎麼力氣這麼大,孃的我真不想活了。’
‘裴凌松這是把老孃當成爐鼎了吧?每天不管白天黑夜的,我真的被他折磨死了啊。’
丁若秋看着自己身上被畫的五顏六色的符咒,她恨不得一刀剜向裴凌松的心窩子。
本來以爲進宮當鳳女是要享福的,沒想到她每天除了參加祭祀活動外,還要日日被中年皇帝折騰。
而且裴凌松爲了吸收鳳女的精華,常常命人在她身上用黏糊糊的顏料畫上各種恐怖的圖案。
美其名曰:雙修。
丁若秋面色慘白,身體也越來越虛,連休沐一次都成了她最大的奢望。
也就是在近日,她纔開始後悔起來。
自己在西昌好好的日子不過,爲何偏偏來冒充鳳女受罪?
丁若秋心想:老孃哪裏是搶了慕婉妍的鳳女殊榮,我這是在替那踐人受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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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嘔——嘔——嘔。”
也只有等裴凌松完全睡着後,她纔敢遵從本心乾嘔起來。
“造孽啊,連犯個噁心都要揹着別人。”
丁若秋一邊擦眼淚,一邊思考:要不我乾脆和大豐皇帝攤牌吧?我不是鳳女,真正的鳳女是慕婉妍。
思及此,她伸出手臂,準備把榻上的裴凌松搖醒。
轉念一想:“我是瘋了嗎?以裴家人的瘋癲程度,我若承認冒充鳳女,怕不是又要被凌遲一次?”
她抹了抹眼淚,拖着疲倦又疼痛的身子,躺到裴凌松邊上。
“趕緊睡一會兒,不然待會又要幹活。”
剛眯着——
“秋兒,來,跟朕繼續。”
丁若秋:“……”
內心萬馬奔騰,臉上還是假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
“——呀,皇上您醒啦?秋兒來啦。”
“——呀,萬歲爺您真勇呢。”
裴凌松:“秋兒開心?”
丁若秋:“開心,幸福到昇天呢。”
裴凌松:“好,朕讓蘇德平把其他妃子的牌子都撤下來。這幾日朕都宿在你這裏,讓秋兒高興!”
丁若秋:“……”
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她很想啐一口,但又不敢那麼做。
——
半夜時分,忽然。
“噗——”裴凌松從榻上坐起,吐出一口鮮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