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漂亮啊!”
不知道是誰先感慨了一聲,衆人這纔回神,但臉上的震驚和讚歎仍掩飾不去。
此時已近黃昏,外頭的光線都已經有點昏暗,而這間屋子四面的門窗外頭都被厚重的黑布遮住,透不過一絲光線。
然而,本應漆黑如深夜的屋內卻迸發出耀眼的七彩亮光,絢麗奪目,甚至將門口的衆人都鍍上一層彩光。
“嚶……嚶……”
裏頭突然傳來兩聲清亮悠長的鳥鳴聲。
只見屋子正中擺放這一個約有一丈高,寬約六尺的原形鳥籠。
鳥籠裏裝着一只約有一個成年男性身高的大鳥。
它的頭有點像雞,但又比普通的雞長得更加精緻生動,長着長長尖銳的鳥嘴,脖子細長如天鵝,身體修長纖巧,尾巴長長,彎曲出漂亮的弧形,尾端都垂到了地上。
通體被七色羽毛覆蓋,還發出耀眼光芒,正是古神話傳說中的鳳凰。
即便在場的人在此之前都或多或少閱讀過關於鳳凰長相的書籍,肯定也對綵鳳的長相有過自己的想象。
但當他們真正看到‘七彩鳳凰’的時候,所有的想象和猜測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他們此時只有震撼!
莫君羽在一旁看了,心中得意不已。之前他就特地問過養鳥使者,對方告訴他‘七彩鳳凰’的獨特之處就是身披綵衣,到了暗處全身還會散發七色彩光,絕對能給人帶來一場視覺盛宴。
“三弟,綵鳳今日這個狀態,你還滿意否?”莫君羽故意問向莫君久。
莫君久除卻一開始的震撼後,臉色就變得難看,古怪地盯着綵鳳好一陣子,又被莫君羽問起,面容僵硬,“父皇滿意就好!”
莫祥斌確實很滿意,連連點頭,“‘七彩鳳凰’,果然名不虛傳!羽兒,你做得好!”
“多謝父皇讚揚!”莫君羽畢恭畢敬地應,壓低着臉,看不見表情。
這些年來,莫君羽身爲太子,卻不得莫祥斌喜愛,斥責不少,但讚揚的話卻沒能聽過幾次。
像現在這樣溢於言表的讚揚,還真是第一次聽,卻是因爲照顧一只鳥。
莫君羽心中只覺諷刺,忽然想起莫君揚直接將綵鳳叫作野禽時的模樣。
嘖,可不就是一只野禽麼,只是他們這些人太把這玩意當回事而已!
“太子爲人穩重,有他照顧綵鳳,皇上您就放心吧!”凌瑞音適時讚了句,莫祥斌難得也點頭附和。
可把莫君久氣壞了,他惡狠狠地瞪了莫君羽一眼,還不敢被長輩發現,瞪得十分隱晦,像做賊,不痛不癢。
莫君羽沒搭理他,更把他氣得頭頂冒煙。
時青雪全程圍觀了這些人的反應,看見‘七彩鳳凰’的驚喜震撼全部轉化爲欷吁。
最是無情帝王家,滿身都是戲啊!
“你在想什麼?”低沉的男聲忽然在時青雪耳邊響起,把她嚇了一跳。
她一回頭,看見莫君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她身後,她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還沒有應話。
莫君揚將青雪明顯躲避的態度看在眼裏,眸色一黯,但他沒有指出只重新將問題問了一次。
時青雪心中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當然不可能跟莫君揚說,她紅着小臉,小幅度搖頭,“沒什麼。”
這種丟人的胡思亂想,她纔不要往外說呢!
莫君揚只當時青雪還在記恨自己纔不願意說,張了張嘴又沒有再問下去,他的眸光沉沉,看着前頭各懷心思的衆人,壓低聲音在青雪耳邊輕輕地說:“明晚,找個藉口,不要進宮。”
“什麼?”時青雪以爲自己聽岔了,不明所以地擡頭,正對上莫君揚幽深的目光。
心跳猛地一快,又慌亂地低下頭,隨口支吾:“明日是皇上大壽,但凡世家貴族,有頭有臉的人都在邀請之列啊!”
時家每次都會被邀請,時青雪更是沒一次能缺席的,她還以爲莫君揚說錯了。
可莫君揚只是一臉複雜地看着她,又似乎透過她看向另一個人,似低喃自語般說:“如果你記得就好了……”
如果時青雪還有前世記憶的話,就知道明日莫祥斌四十五歲的壽宴並沒有什麼好事發生。
莫君揚的另一種身份就是在這場宴會中揭露,害他險些死掉;莫君久和莫君皓之間的爭鬥更在明日達到了頂峯,兵刃相見。
雖然這一世莫君揚一開始就佈局,步步爲營,他的身份應該不會泄露,但皇儲之爭多了一個莫君羽,還有其他三國從中作梗,簡直可以煮一鍋粥了!
誰沾惹上誰麻煩!如果時青雪什麼都記得,肯定不會想攪和進去的。
然而此時的青雪聽了莫君揚的話,還當對方是嫌她礙事了,小臉一沉,不悅地瞪了莫君揚一眼,沒好氣地回嘴:“真是抱歉,讓你失望了,我什麼都沒記起來!”
“……”莫君揚頓了下,張口欲言,但最終還是沒有跟時青雪解釋,他其實並不失望。
莫君揚只是有些遺憾,她最終還是將他們的過往忘卻。
時青雪見莫君揚不說話,心裏頭更生氣,“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所以你放心,明天我來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更不會跟你打招呼的!”
說完她又覺得不對勁了!今天也不是她主動接近莫君揚的啊!
這幾天分明都是莫君揚主動跟她說話的,纔不怪她呢!
時青雪越發理直氣壯起來,尖尖的下巴微揚,睜着圓圓的大眼睛瞪向莫君揚,彷彿在說:都是你的錯,可別賴我!
莫君揚一眼就瞧出時青雪的‘言外之意’,不由覺得好笑,沒忍住擡手去摸青雪的頭。
青雪機靈地矮了下身子躲過他的第一下,剛想抗議,又被他緊接追過來的大手在腦袋上輕輕地按住,然後揉了一下。
這突如其來的親暱動作把時青雪弄懵了,她傻傻地擡眼去看莫君揚,就對上他溫柔含情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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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時青雪有太久沒有見過了,以至於她愣愣地站在那裏,聽男人低沉着說:“對,都是我的錯,所以明天乖乖地留在家裏,別來,好麼?”
‘乖乖地……好麼……’這類話就好像加了循環播放特效,不停地在時青雪的腦海裏迴盪。
越來越響,佔據了她所有思緒。
最後‘轟隆’一聲炸開來,時青雪感覺熱度從心裏直竄開來,由胸口順着脖子一路蔓延上臉。
她熱得整個人都要炸了!
像被燙到般迅速往旁邊躲開莫君揚的手,青雪連看都不敢看莫君揚。
“你別碰我頭髮呀!”沒好氣地抱怨,但不好意思的成分居多。
莫君揚只是笑了笑,“你知道就好!”
時青雪瞪眼,她什麼時候答應過莫君揚明天不來了?
不過在莫君揚如水的目光下,青雪也沒辦法像剛纔那樣跟莫君揚對着幹,支支吾吾了半天說不出話,最後只含糊不清地應了聲,就跑開了。
時青雪雖然不滿莫君揚不清不楚的態度,但對於對方的忠告她還是聽進去了,明天的壽宴她打算裝個病躲過去。
誰想第二天大早,她還沒有請來秦大夫爲她看病,壽安堂的指示就傳到了東苑:大房至少要有兩位女眷出席宮宴。
貴族出席宮宴是有嚴格的規矩,一般家族都只會帶大房嫡系參加,若是有得寵的偏房想要一同帶上,那也是有多少個嫡系才能帶幾個偏房的人。
就拿時國公府來說,雖然時俊和三兄弟都是時磊的嫡子,但是時磊已經過世,時俊和承襲爵位,所以就算時家因爲莫淑君健在而不曾分家。二老爺時俊峯和三老爺時俊才都已經算不得純正的嫡系,只能算偏房。
所以時家二房三房的人要出席宮宴,就必須大房出足夠的人數。二老爺時俊峯性子木訥,一向不得莫淑君的喜愛,這種宮宴一向與他無緣,但三老爺時俊才卻一次也不曾落下。
而這回三房時俊才夫婦還有二少爺時寶昭,四小姐時寶悠都想出席,那就意味着大房除了男方時俊和與聞人熾——他被時俊和認養在名下,理論上地位比時寶昭還要正統——內宅還要再出兩個人才能湊得夠數,這也就難怪莫淑君會給大房下這樣的‘硬指標’。
然而董慧懷孕未滿三個月,又是高齡產婦,正是胎位不穩的時候,平時都不宜多走動勞神,這時候絕對不能參加宮宴。那大房剩下的就只有時寶寧和時青雪了。
“煩請冷顏姑娘跟祖母說一聲,我與孃親的身體都不舒服,恐怕無法參加宴席。”時青雪並不打算執行莫淑君所謂的‘指標’。
但之前一直很好說話的冷顏這下子忽然變得強硬起來,面容冰冷,中規中矩地回答:“六娘就不要開奴婢的玩笑了,大長公主傳下的命令,誰敢不從?再者參加皇上的壽宴又是何等榮光的事情,別人都是想去也沒名分,哪有像您這樣隨口就稱病不去的?
若是您真的不能參加,奴婢也可以替您跟公主說一聲,公主那麼疼您,肯定也不會強求。至於大夫人,這個奴婢可不敢亂傳話了,還請六娘體恤奴婢。”
冷顏的話說的得直白白的,大房必須出兩個人,時青雪可以稱病不去,但董慧卻無論如何都躲不了的,端看時青雪怎麼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