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息擡手,往她肩上輕拍了拍,再開口時,話語間帶着一種很溫和的安慰。他說:
“不要怕,我們不是壞人,也不是來跟你要錢只是想來這邊找兩個人,別人給的地址是這裏,沒想到就遇見你你看,剛纔是我們太着急了,所以撞壞了門,回頭一定會按十倍的價錢賠給你你只要告訴我們那兩個人是不是還住在這裏就好,行嗎”
話是商量,卻已經讓那女人恢復了興奮的表情。那種興奮是有含金量的兩只眼睛是帶着國際貨幣符號的一切都是因爲宇文息說會按十倍的價錢賠她院門。惹得四人同時在心裏劃了疑問:她到底是有多缺錢
“你們要找誰兩個人嗎”那女人腦筋一轉,伸出三個手指:“三百塊錢一個兩個給你們打個折,算五百吧”
宇文息失笑,道:
“好我給你一千,而且不管你知不知道都給你一千。我們只要你保證信息的真實就好”
那女人眼放異彩,興奮地道:
“那你快問快問”
宇文息點頭,兩個名字脫口而出
“鄧力,和王紅年紀在五十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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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一下就愣了,似沒聽明白他說的是什麼,緊着又問了句:
“誰”
宇文息又重複道:
“鄧力,王紅”
“靠,你們找我爸媽幹什麼”
一句話,瞬間就把四個人的情緒提高到了頂點西門美甚至直衝了過來,抓着那女人的胳膊就問:
“你說他們是你爸媽親爸親媽從小就在一起的”
那女人有點不樂意,用力甩了下胳膊,卻發現根本掙不開西門美的鉗制,於是不得不放棄,再開口說:
“當然是親爸親媽爸叫鄧力,媽叫王紅家裏窮的叮鐺響,所以給我起了個名字就鄧多金。這輩子就那一對爸媽不過早死了你們找他們幹什麼”
四人樂壞了沒想到啊沒想到,不但查到了鄧力王紅的下落,他們甚至直接就見到了這事件的正主準確的說,他們要找的根本就不是鄧力王紅,而是當年由他們收養下來的那個女兒也就是面前這位
幾人一臉興奮,就準備把人拉到屋子裏好好聊聊,卻沒想到還沒等自己這邊開口,就聽見身後那扇壞掉的院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大喝
“我看你今天還往哪兒跑”
緊接着,一連五名黑衣大漢就擠了進來。一個接着一個,很快就站了滿院。那些人沒想到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但一看百里夜等人的樣子,便自顧地認爲跟他們是一個目的。於是爲首一人主動開口,說:
“哦喝這幾位哥們姐們兒是哪家兒的啊搶在咱們前頭了不過沒關係,你們儘量先動手,能榨多少就榨多少,把人留下就行實在沒得榨了,咱就把這娘們兒給賣了,照樣是換錢”
鄧多金一聽這話,“嗷”地一聲就跳了起來,然後二話不說,轉身就往院子另外一頭跑
見她跑,後進來這些人擡腿就追,只見鄧多金拉開了前門蹭地一下就跑了出去,那五名大漢隨後就跟了上,雙方沒差幾步遠,看樣子很快就可以追得上
百里夜一咬牙,反手拉住喬季卡,然後道了一聲:
“追”
幾人立即領會,直奔着前門就也跟了出去
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可不能就這麼給丟了,更不能讓別人佔了先,最最擔心的,就是不能讓她捱了打。
這弄堂很長,鄧多金一邊跑一邊大喊
“殺人啦殺人啦”可惜,整條弄堂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她一把。很多人都只眼睜睜地看着,完全沒有幫忙的意思。
喬季卡心思細膩,她從那些街坊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這絕對不是人情冷漠,而多半是這樣的情形幾乎天天上演,演到四鄰都已經麻木,沒了管閒事的興致
再長的弄堂也有到盡頭的時候鄧多金很快就被人堵到一個死衚衕裏,背靠着牆,不停地跟人求饒
“再寬限我幾天再寬限我幾天行不行或者你們乾脆去挖那死鬼的墳啊他人都死了,我拿什麼去還錢”
“別廢話”其中一大漢猛踢了一腳地下的石頭,那石塊兒飛到鄧多金的小腿上,疼得她“哎喲”一聲蹲了下去“臭娘們兒你有錢還王八李那兩百塊,我們的五十萬怎麼就不能還了啊我看你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今天小爺就把你給就地正法了,我看你還是不還”
這人一邊說話一邊就動手要去解自己的褲腰帶那
一臉尾瑣樣兒讓人看了噁心鄧多金破口大罵,卻無一人理會她只有那另外四個黑衣人起鬨般的銀笑,以及一個個皆躍躍欲試的模樣
她到底是女子縱是再隨口能出惡言,縱是再隨手能扔棍棒,可當面對一羣色~欲~橫~流的混蛋時,她也會害怕
“你們他媽的無恥”脫口而出一聲惡罵,再想跑,卻已經是路到盡頭。眼瞅着首當其衝的那男人已經松着褲帶到了面前,一股沒來由的噁心直衝心口,讓她不得不蹲下身來尖叫一聲“啊”
砰
正前方的頭頂有聲音傳來不似那男人進一步的欺辱動作,到好像是有東西被重物擊重很快地,便有男人的嚎叫聲傳來,她認得出,那正是欲對她行不恥之事的人
驚訝地擡起頭,但見之前還囂張至極的人,此刻正捂着眼睛翻倒在地,而站在她身邊、此刻正伸過一只手來握住她的胳膊將人提起來的,正是第一批找上門來的那一夥人中,爲首的一個。她不是不看新聞的人,從葉秦跳樓那一場事件中,她知道了這個男人的名字百里夜
此刻,這個被外界譽爲商業站神的人正拉着她的胳膊,把她護在自己身後,然後一如閻羅一般向地上那人投去神視的目光,像是在宣判他的死刑
而另一邊,一男兩女,卻也在同時出手,迅速將剩下的四個惡霸打得服服貼貼
那三個人中,有兩個是女子,其中一個還是看起來比較文靜嬌弱的。而還有一個是當日給她理賠的、長得有點像是古裝電視劇裏神仙一樣的男人她從沒想過這樣的男人也會打架,而且就算是這樣野蠻的行爲,竟也被他做得如此好看。有點像是古代那種手搖拆扇的翩翩公子,偏又身懷絕技,會在特定的時刻暴發出來,一招制人
但宇文息再怎麼特別,如今在她眼裏也都只能淪爲華麗麗的配角那只扯着她胳膊的手掌帶着淡淡的溫度,正一點一點地親蝕她從來也沒因爲愛情而敞開過的心扉。即便她早嫁過人了,但那場婚姻無關愛情,只是一筆赤~赤果果~赤果果的金錢交易。她從頭到尾都沒傾注過一丁點的感情,直到人亡。
現在的鄧金麗,就覺得自己好像是童話故事裏被王子舉劍相救的公主,又或是坐着南瓜馬車卻得到了王子水晶鞋的灰姑娘她眼睜睜地看着百里夜問那些人她欠了人家多少錢,然後又眼睜睜地看着他隨手寫了張支票扔到一個人的臉上,然後那些人看了一眼支票上的金額,樂得屁顫顫地跑了。不過很快又被那神仙一樣的男子給叫了回來,他說:
“欠條”
對方顯然沒將欠條帶在身上,不過很快便決定打電話叫人給送來。也就十分鐘的工夫,送欠條的人跑了來,再遞給宇文息。他將東西送到她的面前,道:
“確認一下”
鄧金多難以置信地看着那對她來說是鉅額欠款的手書欠條又回到了她的手中,不由得有些發抖她知道那是興奮所致,雖然還有很多筆外債,但解決一樁是一樁,她以後的日子應該會消停不少
好吧原諒她忘記了這些錢根本不是自己還的,她的債主只不過是由那羣惡霸換成了百里夜而已。但就是覺得,百里夜應該不會要她還錢他既然救了她,就沒到理再把她推向另一個深淵。
於是點頭,這纔打發了那一夥討債的人。
百里夜看着她千變萬化的表情,不着痕跡地收回手,然後問:
“你在外頭到底還欠了多少錢”
鄧金多掰着手指頭數了數,然後搖頭:
“記不太清了,家裏有個帳本,到是可以翻出來看看”
四人決定再跟她回到那個所謂的家,雖然很想把她先帶回帕堤莊園或是宇文息的家裏,但在事情還沒確定之前,又不好太積極,萬一不是,就白張羅了。
往回走去的這一道,鄧金多覺得自己的腰板突然就能挺直起來了好像有這四個人跟在身後,她就再也不用害怕一天二十四小時隨時都會找上門來的債主她擡起袖子往鼻子上抹了一把,然後大聲道:
“我跟你們說,那些錢跟本就不是我欠下的他媽的都是那個死鬼男人我嫁給他五年,一毛錢沒花過他的,竟給他還債了要不是我死命護着,怕是我這個小院子的房契也得被他偷了拿去抵押不過,哈哈那個王八蛋是死也不會想到我把房契藏到了什麼地方的”
她就這麼一路說着罵着,總算是把幾人又領回了自己家中。這院子這房子的確夠老,一進了屋子就有一股發黴的味道撲面而來,西門美差點兒沒吐了
鄧多金撇撇嘴,一邊在抽屜裏翻着她平時最討厭看到的帳本,一邊隨口說:
“大小姐肯定進不慣這屋子吧你們都是住在皇宮裏的,我們是下等人,就住這破房子能遮風擋雨就行,可沒那些個講究。”說話間,一個小紅本子就拿在手裏,還是那種七八十年代的塑料皮記事本,上面四個大字:工作手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