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美從未將姿態放低至如此,甚至可以用“低三下四”這個成語來形容。就算當初在船上她搗了百里夜跟喬季卡的亂,就算當初百里夜把她的脖子卡在手裏差一點就要擰斷,她都沒求過一句她是那種死都不怕的人,可卻偏偏在感情面前低了頭來。而對宇文息低的,比對百里夜更甚。
他不知該說些什麼,有隱隱的心疼泛起,還有滿心愧疚。自己的一次失誤,自己的一次酒醉,自己的第一次控制不住意識情緒,錯吻了她,便惹了這丫頭的滿心歡喜。他知道自己不應該陷在“喬季卡是親妹妹”這樣一個怪圈子裏無法自拔他知道調節情緒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非得把自己灌醉。可是從來沒醉過的人,總是會在某一時刻想要徹底的放縱一把。於是他醉了,於是西門美剛好按響門鈴來找他,就被他硬拉入懷,送了深深一吻。
可他到底還是及時剎了車來,到底還是在一吻之後腦中神經被猛然撥動,然後鬆手,然後道歉。
西門美被嚇傻了,這丫頭從小到大沒受過這樣的驚嚇。只因爲對方是宇文息,只因爲對方是那個自己一直都覺得他本該不食人間煙火的人。
她與他太熟,一起走過來的歲月比她跟自家父母在一起的時間都還要多。她叫他息哥哥,卻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在這個人的一吻之後徹底淪陷。
西門美喜歡百里夜很多很多年,從小到大都只圍着他一人打轉。甚至因爲妒忌,曾用那樣的手段害得喬季卡痛不欲生。可是到了該放手的時候,她卻也能瀟灑放手,沒掉過一滴眼淚。
她曾經以爲那是愛,卻在受了宇文息那樣至情至深的一個吻後猛然驚醒。曾經鄙視過那些爲了愛情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人她性子爽朗,從來不認爲那樣哭求就能求得來愛情。可是當她發現自己在宇文息面前竟也止不住淚水時,這才發現,一旦真愛,一旦深愛,又有幾人能顧得了臉面周全在愛情與尊嚴面前,縱然她是西門美,也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
“我該怎麼辦呢”若仙之人輕聲呢喃。一個女子的淚水,身後還有一句母親的忠告。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選擇是那麼的難。甚至難過了當初他衡量自己到底該不該揹着百里夜留了喬季卡半年時間“小美,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不知道,她更不知道。頹然下樓,只見朗朗正拉着爸爸媽媽的手大聲地說:
“我不要在大理玩了,我們趕緊回去去找東西,找完了還給人家卡卡你不是總說不喜歡欠別人的,那就快就去還吧都還完了,也就安心了”
宇文息的心隨這話一連幾番抽動欠別人的就得還,還完了就安心了。他是不是欠了誰的西門美嗎可那是一份感情債,該如何去還
幾人當天便返回上海,一來一回,起早貪晚,但總算是把要辦的事情全都辦妥,算是圓滿。
下了飛機之後沒再聚至一處,大家各自回家。臨分手時,喬季卡扯了宇文息的袖子,小聲說:
“小美其實不錯,你待她好點吧”
再擡頭,對上的卻是宇文息一雙猶豫的眼。他說:
“其實你做我妹妹也挺好,可惜,不是。”說罷,淡淡笑了下,然後拍拍喬季卡的肩,再道:“放心吧自己的事自己做,是虧是欠還是繼續虧欠,我心裏自然有數。”話畢,轉身而去。
西門美看着那背景,有眼睛就含在眼圈裏,她要努力地控制住才能不讓它們滾落下來。喬季卡看到,想勸兩句,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到是百里夜走上前去拍了拍西門美的頭,開口說:
“小美,拿出你的魄力來這樣子哭哭啼啼可不像是你”
是啊不像西門美也知道,太不像了可她想要擦乾眼淚,也真的那麼去做。但是左手剛把眼淚的液體抹乾,緊接着就又有下一波涌出她再擡起右手去擦,後面又有繼續跟進最後,終於放棄
她擦不幹,曾經爲百里夜流都流不出的眼淚,如今對着宇文息,竟是無論如何也擦不掉。也許這就是真正的愛情
第二天早上八點,幾人約在帕堤莊園,由宇文息載着西門美,百里夜載着喬季卡,四人兩車,一齊往宇文夫人給的那個地真址趕了過去
雖然是老弄堂,但好在他們都是上海人。就算其它三個小時候待在國外的時間更長一些,但是喬季卡卻是土生土長的。沒怎麼費勁,很快就到了地址所示之處。只是那弄堂有點小,汽車肯定是開不進去。幾人不得不棄車改步,待找到了那個跟字條上一樣的門牌號碼時,西門美不由感嘆
“這家還真是窮啊”
喬季卡苦笑,說:
“昨天伯母就說過是找了一戶特別窮的人家把孩子送出去,看來這戶人家直到現在也沒脫了貧。”
“也不一定”百里夜沒有她們那樣樂觀。“很有可能這裏已經易主我們只是找到了這個地方,但這字條上的兩個名字,如今卻不一定還住在裏面”
衆人點頭,覺得這話是有道理。百里夜低頭再看向那張字條,上面的兩個名字一個是叫鄧力,一個是叫王紅。極普通的兩個人名,沒有什麼特殊意義,取的都是是常見的字。喬季卡擡手敲門,往那看起來很不結實的門板上扣了兩下,即刻就起了一層灰
“這地方還能住人麼”西門美擡手扇了扇面前的灰塵,說:“這麼多灰,是不是根本就沒有人在裏面”一邊說一邊也跟着往門上敲了去邦邦邦邦的十幾聲,裏面都沒傳來一句迴應。
喬季卡有些心涼,只道該不會最擔心的事情終究是發生了吧她一直都怕這地方早就已經沒有人住,或是已經扯掉蓋了新樓。雖說即便是那樣依然有跡可查,但還是會給他們造成一定的困擾,怎麼也不及直接就見到當事人更直接。
這樣想着,敲門的動作就更急了些,力道也大了點。不一會兒的工夫,這家主人沒敲出來,到是隔壁的鄰居把門打開了那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氣得砰砰地直拍自家門板
“你們幹什麼這是幹什麼一大清早的擾人睡覺作孽啊”
西門美氣樂了,擡腕看錶,再指給那老太太說
“阿婆,已經快十點了哪裏還是大清早”
“十點怎麼了十點怎麼了”老太太還挺厲害,但卻並不離開自家院子,好像還有些害怕“我兒子開了一夜出租車,現在正是睡覺的時候你們這樣敲呀敲的,他休息不好晚上還怎麼開車又是來討債的吧站在這裏敲怎麼可能有人給你開去後門堵啊這家人向來都是走後門的,或者乾脆翻牆總之啊,這扇門已經有年頭都沒打開過嘍真是作孽人都死了,還追着人家女人要錢幹什麼那丫頭哪來的錢賣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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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美擦汗,只道這老太太怎麼這麼能說她就一句話,竟引了對方這麼一通長篇大論。不過她沒心思與之計較,因爲老太太的話雖然多,卻提醒了他們一個關鍵性的問題後門這院子還有後門啊
於是再不多留,幾人匆匆順着院牆往後們去繞,不一會兒的工夫果然看到一扇小門藏在巷子深處,剛好被一顆粗大的樹給擋上,很不顯眼
他們快步上前,因想到剛纔那老太太說的什麼討債不討債的事情,便有些心急。只怕這戶人家以爲他們也是來要債的,不但不開,再跳牆跳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於是百里夜乾脆擡起一腿,想都沒想就往那門上踹了去
門是木門,雖然比前面那大門能結實點兒,但也還沒結實到能承受百里夜這一腳的份量。只聽“咣啷”一聲響,木門應聲而倒。緊接着,是一個女人尖銳的叫聲
“啊”
原來門後竟是站着個人的喬季卡一陣後怕,趕緊快走了兩步去到那個正捂着耳朵尖叫的女子身邊。她想說別怕,我們不是壞人,沒有惡意,也不是來朝你要錢的
可待那女人把雙手從耳朵上一拿下來,兩人一個照面打去,喬季卡竟是一愣,隨即衝口而出
“是你”
那女人也愣了一下,但顯然沒把喬季卡認出來,可當她把目光投向後面的百里夜、宇文息,還有西門美三人時,這才馬上想起他們是誰
“咋你們後悔了是想讓我把錢再還回去”一認出是誰,那女人馬上後退一步,然後衝着宇文息高聲道:“當初是你做了主給我兩百萬賠償我知道老百姓的命是沒那麼值錢啦但是你自願的啊我沒拿刀逼着你啊咋現在又反悔了想要回去沒門兒我跟你們說,錢我可都花完了沒得要”
幾人誰都沒吱聲,這個女人竟然是之前被跳樓的葉秦砸死的那個男人的妻子西門美直拍額頭,心說怎麼會有這樣巧的事情。但他們要找的人不是這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啊鄧力王紅,那應該是跟宇文息的父母親差不多年紀,怎麼可能如此年輕
到底是宇文息先開了口,他們都認爲,在這種情況下由他出面最爲合適。一來很有可能這院子裏住着的是他們家親戚,二來當初是他處理的給對方理賠一事,總會熟絡一些。再者,這女人情緒明顯不是很穩定,宇文息氣場和善,應該比較好溝通。
果然,見宇文息往前走了幾步,那女人也沒再往後躲,到是站在那裏很有些好奇地往他身上打量。直到了面前,這才又問了聲:
“你們來這裏到底是幹什麼怎麼知道我家住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