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禮笑了一下,說,“他這不是交代給我了嗎。”
葉舒言沉眸看着面帶笑意的季明禮,卻總覺得他神情有異,心中不覺隱隱升起一絲擔憂。
趁着厲司純上車之後,她終是忍不住走到季明禮身邊低聲問,“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了?”
季明禮看了她一眼,想到厲司程剛剛喝了酒,明明頭疼得臉色發青,也不敢讓她知道,只吊着一口氣讓自己送他回酒店吃藥的樣子。
他暗暗嘆了口氣,“你回去就知道了。”
他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厲司程一再叮囑不讓她知道他的情況,季明禮也不好多說。
只能幫他將兩人送回酒店。
葉舒言回到她和厲司程住的房間,一進門,裏面是一片昏暗,她適應了一下黑暗才隱約看見沙發上坐着的男人。
葉舒言連忙在牆壁上摁了一下燈的開關。
屋內頓時一片光明。
“厲司程,你怎麼了?”
她快步走到他身邊,剛俯身湊近,立馬就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葉舒言心頭一沉,“你喝酒了?”
沙發上的男人撐額低着頭,沒什麼反應,葉舒言蹲下身子纔看清他臉色蒼白,眼睛更是一片通紅。
好像是……哭過了。
葉舒言臉色一驚,心下意識地揪了一下,緊張問道:“你,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厲司程掀了眼簾,深沉地看着她,沒有說話。
“你要是不舒服可不能忍着,我們得去醫院……”
她說着正想拉他起來,男人卻忽然毫無徵兆地傾身過來一把抱住了她,低頭吻在她的脣上。
葉舒言身子一僵,察覺到他吻下來的雙脣在微微顫抖,不像以往那樣或帶欲色或帶親略性的,他這次的吻顯得小心翼翼。
輕輕觸碰着她,像是一種無聲的道歉,又像是一種贖罪。
葉舒言心尖顫了顫,沒有推開他,也沒有躲閃,只是安靜地任由他親吻。
她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
但兩個人身體靠近,她能感受到他心律有些亂,他的身體彷彿都在隱隱發顫。
她不忍心推開他。
半晌之後,厲司程才離開了她的脣,俯首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處。
“我的也很優質的,你能不能……選我?”
悶悶沉沉的聲音帶着可憐巴巴的祈求,葉舒言聽得雲裏霧裏的。
“你說什麼?”
厲司程緩緩鬆開她,雙手輕輕握住她的雙肩,深沉的眸光中盈滿了認真和懇求,
“言言,我們要個孩子好不好?”
葉舒言心頭一滯,頓時就明白他爲何如此反常了。
他應該是聽到了她和舒芮在花園裏的對話。
葉舒言眼底漸漸冷淡了下來,推開他的雙手,站起身。
“厲總你腦子沒病吧?我們可不是可以要孩子的關係。”
厲司程倏地站了起來,握住她的手腕,“那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重新擁有這個資格,可以嗎?”
“厲總的基因當然優質,只是……我高攀不起。”
厲司程瞳孔猛地一縮,心中一陣鈍痛傳來,他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
葉舒言自嘲地扯了扯脣,“我這種出身,哪裏配生育厲家的孩子。”
“不是,不是的。”
厲司程衝過去一把抱住了她,不停地搖頭,聲音又慌急又哽咽:
“我當時是一時衝動,口不擇言,我沒有覺得你不配,對不起,是我錯了,對不起言言,原諒我,原諒我好不好……”
葉舒言沒有掙扎,擡頭看着房頂的那盞吊燈,直到那刺眼的燈光將眼睛刺得酸澀生疼,她才緩緩閉目,兩行熱淚順着臉頰落下。
她靜默了半許纔開口,“我不知道你是口不擇言,還是本能的反應……”
她這時才緩緩推開他。
厲司程順着她的力道往後退了一步,低頭看去,竟見她早已淚眼模糊,臉頰有兩道淚痕。
他心頭一陣鈍痛,慌忙擡手想替她擦拭眼淚,葉舒言卻擋開了他的手。
“厲司程,你知道嗎,我從小就是一個被親生父母嫌棄、厭惡的孩子,我從來……都沒有感受過母愛、父愛。”
厲司程聽着這些話,看着眼前滿眼悲涼的她,心如刀絞,卻見她緩緩擡眸看着他,倏地一笑:
“你一個在萬千寵愛中長大的尊貴少爺永遠不會明白,被親生父親厭棄是一種怎樣的滋味。”
厲司程的心猛地被什麼狠狠撞擊了一下。
葉舒言低着頭,吸了吸鼻子,儘量讓自己的情緒平和:
“所以,你說我不配生你的孩子,我不怪你,真的,畢竟我也是有自知之明,但是……”
她搖了搖頭,目光冷倔:“我不會讓我的孩子也像我一樣,承受這種不被父親認可的痛楚,和與之帶來的所有不公。”
“不會的,我發誓,我會很愛很愛我們的孩子,讓他在被愛的環境中長大的。”厲司程上前握着她的雙肩,猩紅的眼眸帶着哀求:
“對不起,之前我不該說那樣的糊塗話的。言言,你給我一次彌補和表現的機會好不好?”
“有些事不是你說對不起,我說沒關係,它就會過去的。”葉舒言推開他的雙手,仰頭看着他的臉,看了好一陣子,才說:
“我曾經也很喜歡你呀,可喜歡不是沒有底線的。”
她低頭吐了一口氣,乾脆也坦言,
“你從前對我說過很多嘲諷的話,攻擊我自身的,這些我都可以忍,可是‘你不配’這句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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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傷害的不僅是她,更是她將來的孩子。
“你當初不是問我爲什麼要離婚嗎?”她目光幽幽,語氣很輕道,“大抵……這句話就是壓垮我對你感情的最後一根稻草吧。”
厲司程渾身一顫,痛苦懊悔地看着她,“言言……”
他不知道自己曾經衝動的一句話,竟然傷她那麼深。
更沒想到,因爲這句話,他就失去了她。
葉舒言垂眸沒有去看他此刻的臉色。
也許他喜歡自己是真的,但再喜歡,他高高在上的身份和地位都擺在那裏,希望由一個名門望族的女子給他生兒育女,確實無可厚非。
她沒有什麼好怨的。
像她這樣的孤女,孃家沒有依仗,孩子生在那種豪門世家,本就低人一截,若再不受父親喜愛,那日子將暗無天日。
她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將來過得像她一樣孤苦無愛。
這也是她再難接受他的原因之一。
“好了,不說了。”
她語氣平和得彷彿剛剛一切沒有發生一樣。
“你喝了酒,好好休息吧,我今晚去純純那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