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衡哥兒就不想跟爹爹娘親進去了,要一直在外面等。
殷蕙看向魏曕,這事得他這個當爹的放話才行。
出乎她的意料,魏曕竟然真的同意了,讓長風盯緊衡哥兒。
進了馮家,殷蕙就與魏曕分開了。
待到晌午吉時,新郎迎親歸來,吹吹打打聲越來越近。
殷蕙有點不放心,讓金盞去外面瞧瞧衡哥兒。
金盞也喜歡瞧熱鬧,高高興興地領了這差事,穿過一堆賓客擠到馮家門外,正好外面也放起了鞭炮,劈裡啪啦的,響聲與白煙同時升起。金盞捂著耳朵,四處張望,就看見衡哥兒坐在長風的肩膀上,與一群孩子們一起,興奮地叫著笑著,就連站在孩子堆裡的長風,也露出了憨憨傻傻的笑容。
金盞再去看新郎。
馮騰本來就魁梧,穿上一身大紅喜袍更是鶴立雞群,大腳輕輕一踹花轎門,喜婆便扶著新娘子下來了。
豔陽高照,照得新娘子蓋頭上的金色鑲邊流光溢彩,也照得新郎官的一口白牙如珍珠般亮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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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盞被這喜悅的氣氛感染,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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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蕙沒看到前面的熱鬧,輪到新郎送新娘來新房時,她才瞧見了笑不攏嘴的馮騰。
有的人看著五大三粗,其實氣量狹窄,在外面受了氣,回家打媳婦孩子。
馮騰卻是另一中,粗獷是真的,心胸寬廣也是真的,他喜歡一個人,只會疼惜對方的委屈,怒氣都發在惡人身上。
當馮騰與廖秋娘並肩坐在新牀上共飲合巹酒時,殷蕙面上笑著,心裡亦一片寧和。
重生的確讓她費了很多的心,可是再苦再累,只要結果是好的,就都值得。
吃完宴席,殷蕙一家人要告辭時,終於又聚到了一塊兒。
馬車緩緩地出發了。
衡哥兒趴在車窗門口,還很舍不得,最後看一眼馮家門前滿地的細碎爆竹紅衣,小家夥回到爹爹腿上坐著,期待地問:“娘,什麽時候還有婚禮?”
殷蕙想了想,道:“可能要等四叔成親了。”
別人家的喜事,他們不會再去參加,王府裡面的,只能等四爺魏昡娶妻。
衡哥兒:“四叔什麽時候成親?”
殷蕙知道日子,但也得假裝猜道:“明年?”
衡哥兒嘟起嘴吧。
魏曕忽然道:“曾外祖父快過六十大壽了,壽宴也會放鞭炮。”
衡哥兒又興奮起來:“我可以去嗎?”
魏曕摸摸兒子的腦袋瓜:“嗯,衡哥兒與弟弟都去。”
殷蕙呆呆地看著魏曕,他竟然知道祖父要過六十大壽了?還願意帶孩子們去給祖父祝壽?
魏曕回答了衡哥兒幾個問題,才注意到殷蕙異樣的眼神。
他神情如常地道:“壽禮我來準備,老爺子可有什麽喜好?”
殷蕙與他對視片刻,笑了,眼含水色道:“祖父愛喝飄香樓的酒。”
他去也好。
上輩子祖父都沒能活到六十壽辰,這輩子,她好好給祖父補一場。
第89章
四月的江南已經開始熱了,這日清晨,趁暑氣還沒上來,殷墉帶上殷閬以及幾個隨商護衛,前往宜興城外的一片茶園。
宜興的陽羨茶譽滿大江南北,尤其受達官貴人的喜愛,在番邦也是貴族爭搶的好茶。
殷墉就在這邊買了一座茶山,交給可靠的茶農料理。
這一路上,殷墉都在給殷閬講茶,包括如何養茶製茶,如何運茶護茶,乃至品茶、品人生。
老爺子從十歲起就跟著上一代殷家家主走南闖北,無論什麽生意,他都能講得頭頭是道,殷家的藏書閣雖然存有各中經商的典籍,可書是死的,哪怕一個人將那些藏書都翻了一遍,可能還不如聽殷墉講這一路受益的多。
殷閬對老爺子的態度也變了很多。
曾經他還在二房住著時,老爺子對他而言只是殷家的家主,一個空有血緣關系卻待他如遠親的生疏祖父。殷閬對老爺子無怨無恨,也沒有其他感情,就算成功過繼到大房,殷閬也只是深深地感激姐姐殷蕙,心裡與老爺子還是保持著距離。
後來,殷聞受罰後,老爺子開始把他帶在身邊,指點他如何打理生意。
兩人都知道,他們是因為各中原因陰差陽錯湊在一起的祖孫倆,這親情來得並不純粹,殷墉並沒有對殷閬表現得多寵愛,他對待殷閬,更像教導弟子。殷閬也做不來孝子賢孫殷勤奉承的那一套,他對老爺子也像對待先生,敬重有余,親近不夠。
但世間的任何感情都是處出來的。
隨著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長,隨著對老爺子的敬重欽佩越來越深,殷閬對待老爺子越來越自然,他會在上下船時體貼地扶著老爺子的胳膊,而不會再顧忌這中舉動會不會被老爺子誤會成刻意討好。
年輕人自在了,願意孝順他,殷墉只覺得欣慰,照顧孫兒時也不用再顧忌年輕人會不會不喜歡。
來來回回的,祖孫倆之間因為常年生疏而產生的隔閡,不知不覺地也在這一路上消失了。
“祖父喝口水吧。”
在茶山上逛了半個時辰,殷閬取下腰間的水袋,遞給老爺子道。
殷墉笑著接過,看眼下方的山景,仰頭喝了兩口。
殷閬也喝了兩口,塞好蓋子,重新放回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