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雲園。
連似月剛坐下就聽外面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姐姐,姐姐——你回來了!”
隨即房門打開,一個身着冰藍色錦袍的少年歡快地跑了進來,不期然撞進了連似月的眸子裏。
連訣……
她的心猛地一顫,看着他——
他容貌如畫,細膩的肌膚上隱隱流動着光澤,眼角微微上揚,一雙澄澈純淨的眸子閃耀着琉璃的光芒,薄薄的脣,色淡如櫻,胸膛微微起伏着,正抿着興奮的笑容望着她。
看着眼前這張俊逸的臉,連似月忽然心悸了一下,強烈的悲痛頓時牢牢攫住了她。
想起前世弟弟的結局,她深深吸口氣,將內心涌動的情緒壓下。
掏出一張帕子擡手,將連訣額頭上細密的汗珠一點點溫柔地擦去,溫暖地笑道:“瞧你,跑的這樣急,都出汗了。”
連訣不知連似月此刻內心的波動,眼底含笑,微微紅了臉,道,“我聽說姐姐回來就立刻過來找你了。這段時間學院在進行小考,我也是今天才回來。”
他說着,臉上的神情微頓了一下,握住連似月拿着帕子的手,皺着俊秀的眉,問道,“姐姐,你怎麼了,手怎麼抖動的這麼厲害,你生病了嗎?”
他神態認真,眼底全是一片火熱的赤誠,對不久後即將到來的禍事渾然不知,這讓連似月更加痛心。
“因爲姐姐見到你太高興了,快坐下吧。”連似月微微一笑:“降香,給大少爺泡一杯我從堯城帶過來的桑菊涼茶來。”
她晶亮的眸中含着水汽,望着他這張臉心裏暗暗發誓,此生必定不讓連訣遭此迫害!
降香端了茶盅過來,不禁多看了連訣一眼,這位大少爺長得可真好看呢。
“姐姐,我剛纔聽說連念心又找你的麻煩,可惜我不在場,否則我要她好看!”連訣說起連似月被人欺負的事,雙眼便流露出怒意,“連雲朗的死根本和我們無關,我們也已經忍氣吞聲這麼多年了,他們還要得寸進尺,姐姐纔回來就爲難你。”
聽了連訣的話,連似月心裏頓感安慰:“連訣,姐姐今天已經當衆教訓了連念心,往後我不會再忍氣吞聲了,我們大房以後都不需要再忍氣吞聲了,我們要把原屬於我們的東西都拿回來!”
連訣訝異地看着這個姐姐,突然發現她和以前相比像換了個人——
不過這樣他很喜歡!
“你們兩個先下去吧,我和姐姐要單獨說幾句話。”連訣將青黛和降香打發了下去後,走到連似月的身邊,在她的面前蹲下,執起她的手,放在掌心,說道——
“姐姐,你在堯城發生的事我聽說了,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讓你受委屈了。”他眼底浮現出一層濃濃的寒意,如冬日的冰霜,“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我要爲你出這口氣。”
連似月聽了,心裏猛地一顫,重生一遭,無人在意她在堯城所受的委屈,而連訣卻從始至終相信她,還在想着要爲她報仇,那已經冰封的心此刻受到了深深地觸動,她說道:
“訣兒放心,姐姐還是完璧之身,沒有被那銀賊得逞。”連似月壓低聲音輕聲道:“至於報仇的事,你就不用管了,當下你只管安心求學習武就好。”
仇,她來報,恨,她來擔,她已經註定了這輩子要做一個手上染滿鮮血,踩着屍體走過去的惡人,那就所有的一切都讓她來,她不要連訣身上染上半點不乾淨。
“不,姐姐。”連訣有些急切地說道,“我決不讓你涉險,我是大房唯一的男兒,自然要由我來保護母親和姐姐。”
連似月知道現在不需要和連訣爭執什麼,一切的計劃放在她心裏就好,於是她寵溺地道,“好好好,訣兒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要保護母親和姐姐,我知道了,好嗎?”
“嗯。”連訣用力地點頭,那一副表情看在連似月的眼底,卻覺得既安慰又心酸。
又跟連決聊了兩句二人才分開,連似月晚上又做了一夜噩夢。
前世的種種遭遇已經刻在她的靈魂深處,哪怕重生一次,依然讓她痛不欲生。
“現在幾更天了?”她看着窗外,問道。
“四更了。”降香搬着乾淨的被褥走了進來,道,“大小姐,天還沒亮全,您再歇會吧。”
“不睡了,我去福安院一趟,再過半刻,母親就要起了,昨日一天馬不停蹄,還未來得及去看望。”
“是,我給大小姐梳頭。”青黛將銅鏡拿了過來,道。
連似月閉着眼睛假寐,問道,“丁香她們人去哪裏了,我只看到你們二人。”
“大小姐,丁香姐姐她們在外面守夜呢。”降香答話道。
連似月聽她這麼說,睜開眼來,看了她一眼,降香似乎察覺到自己說錯了什麼,忙垂下頭去。“走後門吧,不要驚動了其他人。”梳完了頭,連似月吩咐道。
“是。”
經過幾間廂房,再過了一道抄手遊廊,一行三人便從後門走了出去。
降香在前頭打燈,連似月踩着青石板路,清晨的朝露打溼了鞋面和裙角,當她走到福安院的時候,那穿着石青色襦裙的丫鬟紫菀看到她顯然吃了一驚,半晌才道,“大,大小姐,你怎麼來了?”
連似月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冷聲道,“怎麼,我不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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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菀聽了,才知自己說錯了話,忙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這就去知會大夫人一聲。”
紫菀匆忙進去了,一慌張腳還在門檻上絆了一腳。
青黛喃喃道,“這位姐姐是怎麼了,好像很慌亂的樣子。”
“是啊,好像很意外看到大小姐呢,大夫人是大小姐生母,來請早安不是很正常嗎?”降香也不解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