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胡亂想着,面上倒是一派的正經,以手作拳放在手邊咳嗽了一聲,一面道:”這事兒急不得,您若想等孫子,便且好生保重,長長久久的總能看到,您說是不是?”
他這話本是在搪塞林氏,偏生顧九卻想到了別處。
長長久久的,那必然不是自己了。看來跟她和離之後,秦崢還是有打算再婚的……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顧九的心中莫名有些酸澀,她知道自己喫味兒,偏又覺得毫無道理。
她憑什麼喫醋呢?
顧九小心的掩飾着情緒,因此這點低落並未被林氏發現。
反倒是秦崢瞧了出來,心中卻是一沉。
他其實是在試探顧九,但看這小姑娘的表情,她分明是不願的。
當時追求自己時候的熱情過去,現在想到跟他過着。便如此難受?
秦崢心中嘆了口氣,復又告誡自己。
慢慢來吧。
雖說先前姜道臣的話有些道理,讓他決定有機會便跟顧九好好兒溝通一下。
可畢竟,小姑娘年歲小,且又是這般嬌軟的女生。他總不能拿着審犯人那套去跟對方聊。
但除此之外,秦崢還真不大會別的溝通方式。
生平所向披靡的世子爺,頭一次生了挫敗感,且還是因着千年鐵樹開花的感情之事。
他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倒是十分的平淡:”後日我休沐,屆時跟你們一同過去吧。”
林氏才喫着點心,就聽得秦崢這話,一時有些疑惑:”去哪裏?”
她說到這兒,又想起來自己方纔的話,因笑着問道:”一起去孫家的滿月宴?你不是最不耐煩去那種場合麼?”
聞言,秦崢則是淡淡笑道:”您也說了,祖父跟孫家交情不錯,再者您如今的身體狀態,我乾脆閒着無事,陪着過去也安心。”
他面上說的冠冕堂皇,然而心裏卻是在盤算另外一件事兒。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那孫昭跟他的正妻,似乎是青梅竹馬?
而且那孫昭到現在成婚三年,雖說三年抱倆,可正妻懷孕期間,非但沒有納妾,甚至連丫鬟都沒有碰過的,這事兒他先前曾經聽鄭懷洛那個八卦成精的提過一嘴,現在想起來,倒是生了幾分興趣。
或許。他可以過去取取經?
林氏渾然不知自己兒子現下心裏竟然是這樣的盤算,聞言倒是無奈一笑,道:”我沒事兒–不過你若想去是最好不過的,畢竟阿九還去呢。”
身爲秦崢的正妻,林氏希望顧九能得到應有的體面。
聽得林氏這話,顧九也明白她的意思,當下便有些無奈的笑道:”母親,世子是爲了您呢,您扯我做什麼?”
只是心裏卻有些忐忑,林氏這般撮合,萬一秦崢惱了,豈不是更不耐煩她?
顧九纔想到這裏,就聽得秦崢道:”應該的,畢竟你是世子夫人。”
他這話說的平淡無波,卻讓顧九心中驚濤駭浪。
他說什麼……
世子夫人。
這個稱謂,從他嘴裏說出來,倒像是染了仙法似的,讓她有些臉紅心跳。
只是下一刻,在對上秦崢格外平淡的眼眸時,顧九卻又瞬間清明。
他這般做法,大抵是在安林氏的心罷了。
她怎麼就還信了呢?
這個認知,讓顧九臉上的熱度降了下去,因着早有所料,所以倒也不顯得失落。
然而秦崢在留心了顧九的神情之後,卻還是感受到了她的低落情緒。一時有些不是滋味兒。
這小丫頭,現在連他喊一句夫人都覺得不高興了?
二人心中所想南轅北轍,反倒是林氏沒看出兩個人之間的貓膩,臉上也多了幾分笑容:”不錯,崢兒現下大了,也是個知道疼媳婦的了。那就這麼說定了,後日咱們一起過去。”
林氏就此將這事兒定下來,顧九跟秦崢自然也都沒意見,只是各懷心思的點頭應了。
莊子期在外面讓顧九分辨藥草叫了她一句,顧九應聲去了,房中便只剩下他們母子二人。
見顧九出門,林氏這才輕輕地拍了拍秦崢的手,放柔了聲音道:”阿九是個好孩子,母親雖不算是閱人無數,可也看得出來,她跟你是良配。崢兒,你要好好兒珍惜纔是。”
這話不是林氏頭一次說,只是這次他卻完全聽進了心裏,因點頭道:”孩兒知道。”
他不願意跟林氏多說這個事兒,便轉移話題道:”先前皇上發了聖旨申飭秦釗。他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如今賦閒在家,我今日遇着他了,過的不大好。”
秦崢說這話的時候分明表情平淡無波,可林氏卻莫名從中聽出了幾分分幸災樂禍的味道來。
她無所謂的點了點頭。淡淡道:”他過的如何,總歸是與我無關了。你說的對,我就算不和離,可也不能繼續在那個牢籠裏困着,他好不好,我都不在乎,我過好自己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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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林氏想得開,秦崢便也放下心來,想了想,又道:”他將方清接出來了。此番爲了贖她,府上貼補了將近十萬兩,我覺得這是個機會。”
聞言,林氏一愣,疑惑的問道:”什麼機會?”
“分家。”
秦崢這話說的堅定,卻讓林氏的神情一喜,旋即復又嘆了口氣道:”談何容易?”
都說父母在不分家,雖說老國公沒了,可還有秦老夫人呢。
“世上不容易的事情多了,可卻不代表成不了。”
秦崢斟酌着。沒將顧九給賣了,只同她道:”更何況,這利字當頭,有的是人不平衡呢。”
十萬雪花銀,誰能不心痛?
林氏只聽這話,便明白了秦崢的意思,一時有些失笑,想了想才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有一點,別讓自己沾一身麻煩。”
聞言,秦崢頓時笑道:”兒子明白。”
他母子兩個說了一會兒話,眼見得時候不早,纔跟顧九一起辭別了。
林氏倒想留他二人喫完飯,只是見天色將暗未暗,二人也並未同意,略微寒暄了幾句話,一起回了明國公府。
秦崢不知是不是爲了避嫌,回去的時候,顧九乘坐馬車,秦崢則是單獨騎馬。
待得到了垂花門處。秦崢將馬交給下人,自己則是等了顧九下車,頷首道:”我先回去了。”
顧九見狀,行禮應聲,剋制了心中的失落。帶着丫鬟回了歸九院。
……
夜裏的時候下了一場雨。
春末的天,白日裏已經有了些燥意,那一場春雨卻將白日裏的塵土與浮躁都盡數的洗刷乾淨,唯獨剩下了乾乾淨淨的夜色。
待得晨起推窗的時候,就見細碎的日光照進房中。院子裏的花草樹木都帶着露珠,連呼吸都清新了幾分。
顧九夜裏沒怎麼睡好,這會兒悄然打了個哈欠,遮掩了眉目間的倦色。
白芍進來伺候她梳洗,見她這模樣。因輕聲問道:”小姐要是困,不如再睡一會兒吧?”
聞言,顧九卻是擺了擺手,笑道:”不了。”
今日的事情多,待會吃了早飯,要先去給秦老夫人請個安,末了還得去一趟金玉齋。
經了上次的風波之後,金玉齋的名聲反而比先前還好了幾分,顧九順勢推出了新品的藥妝,今日便是第一次售賣的日子。
前者還好說,秦老夫人雖說跟她不大對付,到底不過是刺撓自己兩句,反正戳不到她;但金玉齋卻是大事兒,她頭一次自己做事兒,如今到底成不成,卻是心裏沒底的。
白朮疊好牀,又過來替她挽發,見顧九的隱憂,不由得笑道:”小姐別擔心,咱們金玉齋的生意什麼時候差過?”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