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會遇喜本來就是在四爺的意料之外的,他並不喜歡不安分的女子,那次之後連正經去瞧謝氏的心思都沒有,不成想倒是讓謝氏給鑽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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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原本按理已經被喂下了避子湯的謝氏眼下能遇喜且將要臨盆——謝氏的野心也是直白地鋪陳在明面上的。
這是讓四爺更不喜的。
對於四爺來說,謝氏能有這一胎本就是意外,若是謝氏平安誕下子嗣四爺也會找由頭把謝氏給發落到莊子上去。
有一個品性不佳的生母,倒不如沒有。
宋氏雖說向來不喜歡大格格,但除了不親近和想借着大格格討好四爺之外至少是沒動過什麼歪心思的。
謝氏這樣的人是真真正正把肚子裏的孩子當成了邀寵的籌碼,對肚子裏的孩子幾乎是用盡了算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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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謝氏誕下了子嗣,四爺也不會把孩子交給她這樣的生母撫養的。
只是眼下謝氏難產,四爺考慮的自然又是別的了。
穩婆現下也不知謝氏的孩子是男是女,四爺確實不喜歡謝氏,但也想到了若是保住謝氏肚子裏的孩子還要給謝氏肚子裏的孩子上皇家玉牒。
彼時生母又該寫誰,或者說是養母該寫誰?
與其讓誕下的孩子在府裏做個尷尬人沒個去處甚至病歪歪的,倒不如保住謝氏,再遠遠地打發了。
只是很多時候卻都是事與願違。
內裏的謝氏是不信這些的,她還有力氣,嘴裏的參片苦到發澀,她咬緊牙關,使着最後的力氣。
她一定要誕下子嗣,翻身。
府裏福晉、宋氏生產時不是同樣的艱難嗎?但是最後不也是好好的嗎?
誰說難產就一定生不下來的。
謝氏等待籌劃了這麼久,最後若是胎死腹中,這讓謝氏如何甘心。
她不甘心,她一定要藉此翻身。
謝氏已經魔怔了,十月懷胎讓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到了肚子裏的孩子,把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已經成了她心中紮根且不可動搖的念頭。
但是女子生產本就是一腳踏進了鬼門關,旁人能安然無恙又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能在生產時安然無恙。
謝格格院裏生產的動靜一直持續到深夜。
東院裏李沈嬌用過晚膳之後看了會兒小姑娘,見小姑娘困的垂頭便讓陳氏把小姑娘給抱了下去。
她琢磨着四爺今兒個怕是不得空來了,那便不必擔心被四爺給攪醒,李沈嬌簡單洗漱之後便歇息了。
五月裏的天,李沈嬌蓋的毯子不薄不厚,入睡之前她還嫌棄地吸了吸鼻子。
“再過兩日我怕是都不敢讓你們近身了。”
李沈嬌在內間待的多,除了用膳更衣倒是沒有怎麼走動,身上也不曾出汗。
只是李沈嬌愛乾淨,這會兒還是忍不住嫌棄。
秋壺笑着說不妨事,李沈嬌卻還是將信將疑。
夜裏李沈嬌還算踏實,只是中途被二格格的哭聲攪醒了一回。
她都忘了謝氏還在生產的事兒了,還是等着二格格被哄睡了纔想起來問謝氏生產的事。
只是她的話纔到嘴邊,便見秋瓷腳步匆匆地進來,神情也五彩紛呈格外的複雜。
李沈嬌琢磨了一下秋瓷的表情,問:“可是謝格格生了?”
秋瓷愣了愣,動了動脣,還是點頭。
李沈嬌眼風輕垂,也察覺出什麼異樣來:“怎麼吞吞吐吐地不說話,有什麼事便說。”
秋瓷到底年歲小沒有經過什麼大風大浪,這會兒出聲時難免還是見了一些慌亂。
“謝格格——沒了。”
謝氏沒了?
李沈嬌直起身的動作微頓,下意識地反應是不可置信。
不應該啊,按說太醫和穩婆是到的及時的,又有四爺坐鎮,便是難產想來四爺也會發話保住謝氏,怎麼會難產?
“穩婆說三阿哥頭太大了,謝格格用盡了氣力。太醫還說謝格格遇喜時傷了身子,大出血實在是止不住——”
三阿哥,謝氏還是把孩子生下來了。
只是卻也看不到了。
李沈嬌心頭百轉千回,深深吐息:“四爺還在謝格格的院子嗎?”
秋瓷應是,又說晚膳時候宋格格便離開了,後頭正院的錢嬤嬤進去瞧了一回謝格格很快便也離開了。
四爺吩咐蘇培盛去前院把一些無關緊要的摺子抱來處置了。
四爺能還在謝格格院子裏坐着已是十分難得了,像前頭三爺後院裏有格格生產,可是去都沒去瞧呢。
確實,萬歲爺確實是覺得自己的幾個兒子子嗣稀薄。
但那是因爲正經的嫡福晉少有誕下一子半女。
在萬歲爺那裏,皇子們後院裏的庶子庶女他能記得的大概也就只有一個毓慶宮側福晉李佳氏誕下的弘皙。
四爺這樣的已經算是難得了。
李沈嬌還是有些恍惚:“上回見謝氏還是在年節前,怎麼好端端地——”
李沈嬌從進府那日起便清楚,皇家後院裏勾心鬥角是常有且不可避免的事兒,心軟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放鬆。
只是出人命,到底還是頭一回見識。
李沈嬌心中自然難免唏噓後怕感嘆。
甚至忍不住想,要是早一些,或者一切都齊全,是不是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意外了?
李沈嬌垂眼,心裏也很清楚,不論如何這裏面也少不了正院福晉的手筆。
小路子撞見的是一樁,背地裏衆人看不到的地方正院又做了多少還尚未可知呢。
李沈嬌按了按眉角,這覺是沒法睡個安生了。
謝氏雖說只是個格格,只是沒了之後該有的禮還是要有的,還有三阿哥往後——上玉牒時養母是誰?還有三阿哥往後的歸處。
李沈嬌幽幽嘆了口氣,還是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這些事兒左右要發愁的人也不止她一個,再發愁也得歇息明兒個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