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洛慈和顧衡都不在,能做主的就是燕如言這位名不正言不順的女主人。
此時她們是佔理的那一方,必須要端着。
燕如言按了按眼角,將不存在的淚水揩去,不太客氣地對着傅允昂道:“傅先生,恐怕你要在顧家將就幾天,夜深了,兩位抓緊時間休息,若是阿慈出了什麼事的話,需要兩位操心的還多着呢。”
說完,她拉着夏逐息就要走。
用了幾分力道,卻還是沒能撼動夏逐息分毫。
燕如言頓時拉下臉,再一看兒子一臉熱切地盯着顧夢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上次害得她在家裏捱罵也是因爲兒子幫了顧夢溪,今天鬧的這麼不愉快,讓顧氏失去了更上一層樓的機會,還是因爲顧夢溪。
這個女人就是典型的紅顏禍水,她兒子要找女友可以,但找顧夢溪,絕對不行!
“逐息,跟我走,不要打擾人家夫妻兩個休息!”燕如言提高音量,特意在“夫妻”兩個字上加重了讀音。
夏逐息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她的意思。
但他真的沒想要怎樣。
從傅允昂出現的那一刻他就知道。
他們兩人之間那親密到根本容不下第三人的氛圍明白地告訴他,他暗戀了幾年的心上人,早就是別人的妻,身心都是的那種。
而傅允昂,確實做到了他沒法做的。
“夢溪。”夏逐息舔了舔有些乾澀的脣,輕聲道,“我剛剛,是想幫你轉述事實的,只是……”
只是燕如言給他使了眼色,從小到大,夏逐息太清楚燕如言的不容易了,所以很少忤逆她,都快成愚孝了。
這也是他無法做和傅允昂相同動作的原因。
傅允昂沒有顧及,他卻有。
但對上顧夢溪那雙清麗的眼眸,他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恍惚間,夏逐息彷彿又回到了他們的高中時期。
顧洛慈回到顧家,那時燕如言和顧衡也在暗中聯繫上了,將顧洛慈轉學的時候,也順便將夏逐息一起轉了過去,於是,三個人就這麼相遇了。
顧洛慈在家裏裝乖騙去顧夫人的疼愛愧疚,在學校裏卻秉承了之前的太妹風格,拉幫結派,沒少霸凌弱小。
那時的夏逐息遠遠沒有現在的“苗條”,他是貨真價實的胖子,體格很肥大,原本該是不畏懼霸凌的體格,卻因爲長期被欺負而導致性格自卑。
他第一次見到顧夢溪被霸凌,便對這個清冷着一張臉看着對面扇她巴掌的女孩有了憐愛之心,他擋在顧夢溪面前,和化着煙燻妝、一臉囂張的顧洛慈對峙。
但也僅僅是看着。
除了在捱打的時候多護着一點顧夢溪,自己多挨幾下,讓顧夢溪少挨幾下,其他的什麼都做不了。
他在娛樂圈摸爬打滾這麼多年,有了外人羨慕的地位,金錢。但是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他還是校園時期的那個胖子,他什麼都保護不了,無論是母親,還是顧夢溪。
“夢溪……”夏逐息但不住又輕輕的喚了一聲,擡起手想要去觸碰那雙讓他失神眼睛。
“手不想要的話,我不介意幫你剁掉!”
他的手還停在半空中,都聽到傅允昂冷冽的聲音響起,其中蘊含的風雪,瞬間將他砸清醒。
“我……”夏逐息收回的手指輕輕顫動,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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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纔的行爲,的確像是被蠱惑了一般。
反而是被他冒犯的顧夢溪輕笑一聲:“你不用跟我解釋什麼,我相信你.,你有你的難處,逐息,我不會逼着你爲了我站隊,我們是好朋友,一直是。”
明明是充滿包容和理解的話,卻聽的夏逐息渾身發涼。
他怔怔地看着顧夢溪。
她……
已經看出來他的猶豫和立場的搖擺不定了嗎?
他們曾經是共患難的好友,在最關鍵的時刻,他卻連一一個只跟顧夢溪相識了半年的男人都比不上,夏逐息說不清心底的感受。
“我們先進去了。”顧夢溪擡手推着傅允昂往房間裏走,背影瀟灑,“要是顧洛慈有消息的話,歡迎隨時打擾我們。”
她眼裏閃過一絲冷意。
顧夢溪眼神何等毒辣,一眼就能看出來顧洛慈雖然表面傷得重,卻並不會因此留下什麼病根,但她突然演了這麼一出,目的絕對不會單純,她只需靜靜等待顧洛慈自己把目的暴露出來。
“等等。”傅允昂出聲道。
“怎麼?”顧夢溪低下頭,因爲角度問題,只能看到他的發頂,頭髮還挺茂密的,她走神幾秒,嘴裏也不耽誤,“還想留在外面等她?”
沒理會她的調侃,傅允昂沉聲道:“醫生應該快來了,你的傷……”
居然這麼久還沒趕過來,一抹不悅出現在傅允昂臉上。
被顧洛慈一鬧,顧夢溪已經忘了身上的疼痛了,此時被他一提醒,明明她忍痛能力極強,此時卻覺得渾身都變得腫痛難耐起來。
顧洛慈手指蜷縮了下,她停住腳步輕聲道:“那,就再等等好了。”
分明她自己就是醫生,顧家還有醫療箱,那種皮外傷她自己就可以完美處理。
但此時的兩人沒有誰覺得事情不對,都停在原地,甚至沒人覺得不進房間等不對。
傅允昂擡手就把她拉到腿上坐好,一手按住她的頭靠向自己的胸膛:“累了就先休息一會兒,醫生到了我叫你。”
伴隨着他說話的動作,胸膛輕輕的顫動。
那是平時可以忽略不計的輕微動作。
顧夢溪半邊臉壓在他胸膛處,此時能清晰能感應到他身體上任何一個細微的反應,伴隨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顧夢溪恍若陷入平行空間。
那裏除了他們,誰也沒有。
沒有過往的不幸,沒有糟心的顧洛慈和傅正友,只有彼此,幾乎要融入一體的彼此。
“顧夢溪?”傅允昂皺着眉,輕輕握住她的手臂。
那是一個堪稱憐惜的動作,與傅允昂的性格相差萬里。
在顧家,顧夢溪只脫了外套,裏面還有一層薄款毛衣,她感受不到傅允昂的體溫,但兩人手與手臂相交接的地方形成了一點熱意,比其他地方都要溫暖得多。
那是屬於他給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