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把眼睛睜得溜圓,滿臉不解的樣子,宇文息眨眨眼,緩了一會兒,又道:
“事情是跟摩摩族的聖物有關,我不瞞你,你身上的那朵梨花我曾經見過。那梨花與我的家庭有關,也跟你的身世有關。可我們目前還不能夠確定,因爲畢竟誰也沒有親眼所見。我父親過來是想問你一些問題,那些事情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我們不會求強。季卡”他說:“我其實也很無奈,不知道該怎麼與你表達,總之你要知道,我現在心裏所承受的苦,一定是大於你們。除了聖物,你與夜算是撥得雲開見月明。可是我罷了,那些事情多說無益。總之,這事情儘早的解決吧我也不想再拖。橫堅都要面對,再拖也沒什麼意義”
宇文息沒坐多一會兒就離開,喬季卡怔怔地拿着他幫她削好的蘋果,坐在牀上,很久都沒回過神來。
今天的宇文息很奇怪呢她想,這個人一直就帶着幾分神祕有着幾分出塵。可是從來也沒有讓她看不懂到今天這個份兒上今天的話,喬季卡一句也沒能聽明白唯一記着的,就是他的父親明天要來看她,就在早上。至於什麼橫豎都要面對,她實在是不知道要面對的東西是什麼。
可忽就有一剎那,她回想起剛剛宇文息看着她的眼神。他那雙向來都淡如止水的眼睛雖然在以前面對她的時候,偶爾會掀起層層漣漪。可宇文息總是控制得極好,往往只一瞬念,便又會讓那漣漪平靜下來。她知他心事,卻不能不拒。可是今天,似乎那層漣漪已經換做了另外一種態度有哀傷,有悲慟,有不捨,還有一種情緒,類似於解脫。
喬季卡明白,一直以來,宇文息都把自己對她的那種感情視爲罪孽。他會覺得褻瀆了她,也會覺得對不起百里夜。雖然他是君子他不會犯錯,但是心裏的錯終究還是錯,他便將自己長期關在一個由心牆築起的牢籠裏,自罰、同時也在尋找着一種救贖
是那救贖來了麼喬季卡突然就明白,好像他說的橫豎都要面對,應該是自己的那顆心就好像是突然之間接受了本不能也不願接受的東西,然後慢慢地讓那東西在心底生根,從而取代原本所有
那該是生生的疼就像她當年沒有辦法接受百里夜或是失蹤或是死亡的現實,但卻又不得不帶着喬朗一起努力去面對。
宇文息,他是遇上了跟自己一樣的選擇嗎
正想着,朗朗的聲音已經在門口響起,似十分哀怨。他說:
“有沒有搞錯舅舅居然走了他爲什麼不等我回來再走呢人家明明都說很想他了呀”
百里夜拉着他的小手往屋裏走,見喬季卡擰着眉心,一副百思不解的模樣,便是心中有數。於是開口問她:
“息跟你說了”
喬季卡一愣,下意識就反問去:
“說什麼”
百里夜再道:
“說他父親明天要過來看你”
她泄氣:
“怎麼又是這句話你們就不能讓我聽個明白嗎他說的亂七八糟的一通,我到現在也沒想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還說什麼那梨花跟他的家庭還有我的身世都有關係,我我的身世什麼時候跟他的家庭扯扯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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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最開始說時還有些急切,可說到最後,竟又隱隱的有了點不着邊際的猜想。可隨即又甩了甩頭,覺得那樣的想法太大膽,是完全沒有可能的
朗朗看着她一會兒擰眉一會兒搖頭,十分納悶。於是把還跟爸爸握在一起的小手搖了搖,說:
“我們家卡卡這是怎麼了爸爸,你說她一會兒該不會又哭又笑吧”
“你才又哭又笑”喬季卡被兒子氣樂了,一伸手臂把小傢伙抱到自己腿上坐着,然後說:“你舅舅今天一直都在幫,嗯,明天該叫什麼”她小聲嘀咕。
百里夜卻把話接了過來,說:
“叫外公”
“啊”她驚了一下,擡頭看他。
百里夜再道:
“朗朗跟息叫舅舅,那管息的爸爸可不就得叫外公麼”
“哦。”女子哦了一聲,卻還是覺得這個叫法太奇怪了於是改口說:“叫宇文外公好了”再跟喬朗說:“明天你宇文外公會來這邊看媽媽,你不是總嚷着說想看看舅舅的爸爸是不是也像神仙嗎明天就能見到了”
小傢伙眨眨眼睛,衝着喬季卡道:
“爲什麼要叫宇文外公這樣好奇怪哦舅舅都不是宇文舅舅,外公當然不能叫宇文外公啊就叫外公不就得了爸爸剛纔就是這麼說的卡卡你好羅嗦哦”
喬季卡一頭黑線,就想說人家本來就不是你外公啊可又一想,自己若這樣說了,喬朗肯定會反駁她:那舅舅本來也不是我的舅舅啊於是自顧地搖搖頭,也就不再糾結
這個稱呼。
百里夜把手裏拿着的早點放下,再細心地一份一份分好,然後把餐桌推過來,喬季卡那份送到她面前,自己自顧地照料喬朗。
男人帶孩子總歸不是很順手,縱是百里夜再細心、再想做個好爸爸,可一些細節上的東西卻還是弄不好。喬季卡笑他:
“布巾戴反啦”一會兒又道:“這個勺子太太,我的這個纔是給朗朗用的”
百里夜攤手:
“真是專業啊”
朗朗咯咯地笑,說:
“爸爸沒關係,朗朗自己來就好這些事情我自己都可以搞定的三歲還不到的時候我就能自己喫飯了”
百里夜一陣感慨,撫着兒子的頭,越看越覺着喜歡。
見她們娘倆都喫上了飯,他衝着喬季卡揮了揮手機,然後指指外面。她點頭表示明白,便放了他去打電話
百里夜的電話是打給宇文息的,接通時,對方直接就說:
“我還沒走,在下面呢你到樓下來就能看到我的車子”
百里夜把電話掛斷,再去跟喬季卡說一聲,然後匆匆下樓。
果然,宇文息還在外面。他上車時就聽得對方道:
“就知道你會找我,所以沒走,在這裏等你一下。”
百里夜點頭,問他說:
“都確定了嗎”
宇文息想了想,答:
“還不是很確定,要明天父親過來再問問,畢竟那時候的事他比我清楚。夜”他扭頭,有些爲難地說:“卡卡身上那朵梨花位置太你能不能拍個照片下來只拍特寫就好,別的地方應該帶不到”
百里夜皺了皺眉,想說不同意。因爲那梨花正好烙在心口而所謂心口,其實就是胸部女子的胸部怎麼可以隨便就拍但再又想這個事情實在很關鍵,自思量半晌後,到底還是點了頭。
“好”他說:“一會兒回去用手機拍下發給你”
兩人一陣沉默不語,直過了五六分鐘,百里夜這纔開口,卻道:
“我知你心裏不太好受,但想想,其實這樣也好,不是嗎”
宇文息看了看他,目光中還是習慣性地帶着愧疚,他說:
“是的,這樣我便不欠你什麼。”
“你本來也不欠我”他輕嘆一聲,“過去的結早就解了,縱是有對不起,金三角那一次也全都償還。再加上這些年你對他們母子的照顧息,我知道你縱是不因爲那個原因,你也會把她們母子當成是親人這帳如果這樣來算,其實是我百里夜欠了你的你得知道,我們是兄弟,以前是,今後就更是朗朗的舅舅,這個身份,你跑不掉的”
上樓之前,百里夜看到醫院附近有個兒童書店。他也不怎麼想的,就進裏面轉了一彎,然後買了一本摺紙書出來。
百里夜覺得,摺紙這種東西應該是朗朗這麼大的小孩子可以學的吧
心情還是有些忐忑,不管怎麼說,他第一次給小孩買東西,實在不知道從何處下手。但還是認爲應該買,朗朗是他的小孩,他應該像一個正常的父親那樣,時不時的就帶一些禮物回到家,然後看着兒子歡天喜地地搶在手裏,再跑到自己的小天地去一樣一樣拆着玩。
這樣纔是正常的家庭生活吧這樣想着,不由得嘴角漾起笑來。他現在是一個父親,也有着屬於父親的驕傲百里夜覺得,這個父親的身份讓他的生活煥然一新,美好得無以復加
回到病房時,喬朗果然撲向他再看到拿在他手中的東西,然後樂得趕緊搶了過來再跑到喬季卡的身邊興奮地翻看。
百里夜就等着兒子揚起頭給他一個招牌似的眯眯笑臉,然後再加上一句:爸爸真好可是等了好半天,不但沒迎來笑臉,反到看到兒子原來美滋滋的笑漸漸地垮了下來。
他有些不解,趕緊問道:
“怎麼了不喜歡嗎”
喬朗擡起頭,看了看百里夜,再看了看喬季卡,然後說:
“卡卡,這本書去年我們家裏就有了這上面的每一樣我都已經會折了呢”
百里夜一頭黑線,有委屈的目光向喬季卡投去,同時不滿地說:
“這書上寫着,明明是初級的,是四到六歲的孩子可以玩的,你爲啥在他三歲的時候就給買”
喬季卡也冒了兩滴汗來,擡手擦了擦,回答說:
“沒辦法,你兒子太聰明瞭別說這個初級的,他乾脆在去年把中級那個都已經摺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