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看診

發佈時間: 2024-10-05 03:3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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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醒來的時候,顧九難得的覺得神清氣爽。

軟塌上的被褥等物早已撤去,昨夜種種如夢一場,彷彿這個男人並未留宿似的。

顧九看了一眼,又不由得心中感嘆,她的睡眠一向很淺的,一點風吹草都都會被吵醒。可她昨夜竟然睡得這樣好,連他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但一夜好眠帶給她的感覺實在舒適,顧九輕打了個哈欠,伸手拽了下牀邊的鈴鐺,喚丫鬟進來了。

“給小姐請安。”

白芍二人端着水盆等物進門,伺候她起牀梳洗,因着趙嬤嬤年歲大些,所以早起顧九讓她在房中歇着,待用了早膳再過來。

白朮跟她的時間久,說話也大膽些,替她梳頭髮的時候,因輕笑着道:“奴婢先前還覺得世子爺兇,誰知對您卻是體貼。今日晨起世子走的時候,還囑咐奴婢們莫要驚擾了您休息呢。”

她是知道顧九的心思的,所以最大的願望便是顧九跟秦崢琴瑟和鳴。如今見秦崢對顧九體貼,十分替自家小姐高興。

然而聽了她這話,顧九卻沒多大喜色,只是點頭道:“是麼,他什麼時候走的?”

“世子爺天不亮就起了,也沒用奴婢們服侍,自己梳洗後便出門了。”白朮看見自家小姐的神情有些思索,知道她這是要聽的意思,便又繼續道:“說起來,世子爺可真不像世家子弟呢,那些驕矜的脾氣半分也無,雖說性情冷了些,瞧着卻不是那等膏腴紈絝之輩。”

顧九心道他哪裏性情冷,分明是對自己冷罷了。

只是這話她沒說出口,從銅鏡裏睨了一眼白朮,笑道:“偏你話多?”

不過這話裏倒沒什麼怒意,因此白朮只是吐了吐舌頭,笑道:“小姐不願意聽,那奴婢就不說了。”

顧九卻忍不住想白朮方纔的話,他的確不大像世家子弟那樣的紈絝,反而十分的修身自持,除卻不愛她,他實在是沒什麼可指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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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身爲男人,若真的爲了心上人好,大可以休妻再娶,又爲何非要害她一條命呢?

顧九心口隱隱發疼,那是不甘心在作祟。

她的手指蜷縮了下,咬脣將那些思緒都給摒棄掉。

罷了,事已至此,還想那些做什麼,今日還有正事兒,早些去接顧念藍纔是要緊的。

……

三七衚衕之內依舊如昨,因着馬車過不去,所以到了朱雀大街她們便徒步前行。

奶嬤嬤抱着顧念藍,一行人叩開了孫伯殷的門。

“進來吧。”

今日的孫伯殷換了一襲長衫,只是不同於昨日,他的眼下一片青黑,眼中也帶着幾分渙散。

開門的時候,還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顧九帶着顧念藍給孫伯殷行了個禮,一面讓奶嬤嬤將帶來的禮盒等物放下,一面道:“一大早便來叨擾先生,實在是對不住,先給您道個歉。”

那些禮盒內都是顧家精挑細選的,念及孫伯殷不愛銀錢,故而給的都是醫者必備之物。

孫伯殷隨意的看了一眼,便蹙眉道:“不是說了麼,我不要東西,你這是什麼意思?”

顧九連忙笑道:“知道先生乃是世外高人,那些黃白之物自然是澱污了您,您放心,這是府上選出的一點心意,您但凡能用上些,也算是全了我們的心了。”

聞言,孫伯殷這纔不甘不願道:“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他說着,又指了指顧念藍,道:“這小丫頭中氣不足,面白無力,你說的生病之人,就是她吧?”

見顧九點頭應了,他捻了捻鬍鬚,起身道:“隨我進來吧。”

說完這話,他便徑自起身去了內室,回眸見顧九要跟進來,頓時瞪了瞪眼:“老朽看診,從不準人圍觀,你別跟進來!”

顧念藍膽小,見他如此兇,一時便有些害怕。顧九心知這些大夫都有各自的規矩,便放柔了聲音安撫道:“藍兒莫怕,讓這個爺爺給你看一看,我們藍兒以後就可以好起來了,好不好?小姑姑就在門口等你。”

被顧九勸了半日,顧念藍到底不肯鬆手。

顧九一時有些爲難,想要開口說什麼,卻見孫伯殷先不耐煩道:“行了行了,那你也一併進來吧——那個老太婆不準進來!”

說的卻是顧念藍的奶嬤嬤了。

今日的孫伯殷似乎心情不大好,連帶着口氣也衝,顧九倒是不以爲意,見他大同意自己跟進來,頓時喜着道謝,帶着顧念藍走進了內室。

不同於外室,這房中沒有窗戶,青天白日的,還點着一盞燈,且因着常年不見日光,隱約透着一股黴味兒。

孫伯殷隨手熄滅了火石,而他面前的香龕內,不知什麼香被燃起,一縷青煙升騰而起。

顧念藍本就膽子小,見這房內昏暗更是緊緊地抓着顧九的衣服。

顧九也微微蹙眉,顯然沒想到一個大夫的內室會是這等模樣。

好在那薰香的味道並不刺鼻,也算是將那隱隱的黴味兒散去了不少。

見孫伯殷拿了藥箱過來,便安撫的拍了拍她,恭聲問道:“有勞先生了。”

孫伯殷嗯了一聲算作迴應,將藥箱放在桌案上,打開之後,淡淡道:“小丫頭,伸出手來。”

顧念藍怯生生的將胳膊伸過去,顧九則是握着她另外一只手安撫她。

只是不知是不是這房中的黴味兒太大,只待了片刻功夫,顧九便覺得有些頭昏腦漲。

就連孫伯殷的聲音都帶着幾分模糊:“這小姑娘的病可有些重,你且抱她去牀上,待老夫給她施針。”

顧九聞言起身,卻覺得腳下一軟,幸的那孫伯殷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纔沒有摔倒:“多謝大夫。”

孫伯殷意味深長的睨了她一眼,道:“無妨,慢着些,老夫房中可不大好走。”

只是他話音未落,目光突然定格在顧九腰間,旋即一把鬆開了顧九,聲音裏都有些發抖:“你是官家人?”

顧九只覺得頭疼的有些厲害,遲鈍的問道:“什麼官家人?”

孫伯殷不知想到了什麼,往後退了幾步,卻不小心碰到香龕,內中香灰灑落一地,連帶着香也熄滅了。

他仿若不知,只是指着顧九咬牙切齒道:“不是官家人,你怎麼穿的起天蠶絲的衣服?老夫可是平生最討厭官家人的,你爲何不早說!”

顧念藍早被他這模樣嚇得要哭,可一張小臉紫漲,卻半分聲音都發不出,只是回身抱着顧九,身體都微微發顫。

顧九連忙抱着顧念藍哄着,她下意識想要發怒,聽到對方的話,也只能忍着怒意解釋道:“先生容稟,我孃家的確不是官家人,只是夫家從政,也並非有意隱瞞。況官家與百姓,難道不都是我西楚子民麼,先生又何必拘泥於此?”

聞言,孫伯殷卻是冷哼了一聲,道:“那可不一樣,老夫早有規矩,不跟官家人看診的,你們這些當官的,可都是心黑手毒的!”

他說到這裏,又眯眼打量了顧九一會兒,繼而問道:“我問你,你夫家是哪一戶?小丫頭,這次你可要老老實實的說,別蒙老夫!”

顧九原就知道他的規矩,如今見他這模樣,倒是有些擔憂,萬一他真的不給顧念藍看診可如何是好?

因此聽得這話,倒也不再隱瞞,誠摯道:“實不相瞞,我夫君乃是明國公府世子,時任大理寺卿的秦崢。先前未曾跟您說清楚,的確是我的錯。只是先生,我家卻是清清白白,並無半分過錯,況且,稚子何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