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珩手上的動作一頓,將龍紋扳指轉了幾圈,思忖了片刻道,“悄悄派人給他治病,告訴他若是想要家人好,就好好活着。”
“另外,蘇夫人那裏派人交代一下,轉去司苑局看護花草,換個輕鬆的活幹。”
“是。”
白德耀躬身領命,心中卻有些納悶,爺怎麼會管蘇文熙的事,難道是善心大發。
“另外……”
白德耀又想起一件事。
“屬下剛剛聽少尹大人說,教坊司的周嬤嬤湊了一千兩百二十八兩白銀送來了,她說自己是真沒三千兩銀子,能借的地方都借遍了。”
“少尹大人讓屬下傳個話,問此事如何處置。”
靳珩摸着白玉扳指,脣角微翹,露出今天第一個笑容。
“讓她繼續湊銀子,難免做些旁門左道之事害人,打她二十板子,再抽她五十鞭子,讓她身上沒有一塊好皮,也長長記性!”
想到蘇嫿嬌軟的身子……靳珩動作一頓,喉結輕滾。
“將銀子換成白玉膏,送到碧泉苑。”
“是。”
白德耀躬身應道。
爺還真將銀子換成白玉膏了,那他照顧蘇文熙……沒準是看上蘇小姐了。
嘖嘖…還真不好說。
靳珩處理完公事便回侯府了,晚膳時辰將近,他去慈安堂向祖母請安後,就去了膳堂。
靳家從老老爺子那輩開始,就有個不成文的規定。
只要家中子女未生病,未遠行,沒有要事和宴請,晚膳就要一家人齊齊整,聚在膳堂喫。
老夫人現在以年紀大,腿腳不好爲由,不去前廳膳堂了。
其實是因爲永毅侯以妾爲妻,將趙雪梅扶正,氣得不去了。
靳珩舉步邁進膳堂,首先看見趙雪梅在那裏忙碌地指揮下人。
“將芙蓉雞片、龍井蝦仁,都放到侯爺面前,侯爺喜歡。”
他爹永毅侯則端坐主位,捋着鬍鬚,一臉笑意看着自己的這位“愛妻”。
靳珩忽覺諷刺,母親與父親青梅竹馬,婚前相識多年,婚後又夫妻十三載。
昨日是她的生忌,只有祖母記得,說已經幫母親祈福燒元寶,他這位父親竟然只字未提。
想必他早就將髮妻忘到了腦後,怕是以後連母親的忌日都會忘。
趙雪梅看見靳珩進來,臉上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珩兒來了。”
接着又吩咐下人,“將櫻桃肉放在珩兒面前,靳兒喜歡喫甜口的。”
靳珩只字未說,優雅落座。
永毅侯見兒子來了,不理自己,更不理會妻子,未免不滿。
他冷哼一聲,怒斥道,“你現在是越發長進了,你母親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
趙雪梅見狀,柔柔一笑,一手按在永毅侯肩頭,一手順着他的背打圓場。
“侯爺消消氣,珩兒不說話不是對我不滿,而是京兆尹院事忙,他想事情想的出神罷了。”
“對我不滿”四個字,似乎提醒了永毅侯,上午響徹侯府的慘叫聲,還有被趕出去的通房和家奴。
那位通房,正是妻子關心兒子才爲他找的,而他竟然如此不顧及妻子的顏面,驚動整個府上。
“父親教訓的是。”
永毅侯剛想繼續發怒,靳珩吐出幾個字。
不僅讓永毅侯一拳打在棉花上,更讓趙雪梅把要說的話嚥了回去。
趙雪梅眼睛眨了幾眨,坐在永毅侯身邊,看着滿桌子的菜,柔聲道,“瑞兒去了恩師郭祭酒府上,這個時辰沒回來,就是留在恩師府上喫飯了。”
說罷,她又笑着道,“萱萱下午去珍寶齋取頭面了,臨走時還說呢,一定會趕在晚膳前回來,不然怕自己不在,爹爹飯喫的不香呢。”
她目光轉向靳珩,“這會兒也應該回來了,哪有我們一桌子人等她一個小輩的道理,先喫吧。”
下人早已在桌上擺好了碗筷,趙雪梅嘴上這麼說,卻沒動筷,顯然就是想等等女兒。
永毅侯非常喜歡自己這對兒女。
女兒活潑,小兒子懂事,一點都不像嫡子,成天板着個臉,跟自己不親近。
“既然如此,那就等萱萱一會,我還不餓。”
靳珩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沒說話。
他上午處理完府上的事情就出去了,中午米水未進,此時的確有些餓了,不過沒人問他的意見。
他突然想喫椒麻酥香的牛肉酥餅了,不知道今日蘇嫿會不會給他做。
“爹、娘、大哥!”
門口響起少女嬌俏的聲音,衆人的目光紛紛朝她的方向望去。
靳萱回來了,身後跟着她的未婚夫。
狀元郎謝玉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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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侯夫人,大哥。”
謝玉瑾態度禮貌又拘謹,進門後先站在門口處,一一向衆人打招呼。
永毅侯捋着鬍鬚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態度有些冷淡。
謝玉瑾習慣了,面色依舊。
趙雪梅對謝玉瑾還算滿意,畢竟女兒喜歡,親切道,“姑爺來了,快坐。”
靳珩淡淡看了謝玉瑾一眼,沒說話。
靳萱坐在了靳珩身邊,見他板着一張臉,又叫了聲“大哥。”
靳珩揚起脣角,惜字如金地說了一個字。
“乖。”
永毅侯見他對妹妹也是如此冷淡,不滿地瞥了他一眼。
“怎麼纔回來,我和你爹、你大哥,都等你半天了。”
侯夫人說着埋怨的話,臉上卻是笑着的。
謝玉瑾站在靳萱旁邊的椅子上,正欲坐下,聞言立刻爲她解釋道,“都怪小婿,大理寺有些事情要處理,萱萱等了我片刻。”
其實是靳萱拉着他在馬車上親熱,耽誤了時間。
趙雪梅臉上笑容更甚,“還沒成親,就這麼護着萱萱,成親了可還得了。”
這是趙雪梅對謝玉瑾最滿意的一點。
雖說謝玉瑾高攀了侯府,但他在京城毫無根基,日後必定會以侯府馬首是瞻,將女兒捧在手心上。
此時,永毅侯很是難得地對謝玉瑾客套了一句,“坐吧,無須拘謹。”
趙雪梅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過些日子你和萱萱就成親了,都是自家人,沒那麼多規矩。”
謝玉瑾躬身道,“是,侯爺、夫人。”
說完他又看了一眼靳珩,只是對方並沒有看他。
謝玉瑾總感覺,這位大舅子對他有敵意,每次見面都格外冷淡。
可是萱萱卻說,大哥就是喜歡冷着臉,跟誰都一樣,不然爲何會有“鐵面冷心京兆尹”之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