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0章 番外,會有人替我守護你2
接下來這一年,百裡緋月和長孫無極又帶著長孫與去了不少地方。
一次九兒那邊有事,百裡緋月還帶著長孫與拐過去幫了忙。
長孫無極則趁這個時候,在百裡緋月不知情的情況下,又去了一趟滄禹。
一年的時間眨眼而過,九兒和長孫情快十二歲了。
長孫與也快四歲。
百裡緋月和長孫無極不在出門,基本都在王府。
是真正難得的悠閑時光。
說是悠閑,平素也有先前認識的那些醫者們,遞帖子向百裡緋月請教。
畢竟最近這幾年,她難得這麽長時間在京裡。
百裡緋月也很樂意偶爾抽個時間去和大家交流醫術。
學無止境嘛。
再說,她也希望師父教給自己的醫術,能傳給更多的人。
長孫無極也不是全然閑著。
雖然大景朝政相關的國事,已經完全由長孫情獨挑大梁了。
但長孫情還是會一些問題征求他的意見和看法。
而且長孫無極每天早晚都會教授長孫與武功。
也會親自教她讀一些夫子們並不會教授的書籍之類。
有時候百裡緋月出去和人交流探討醫術,回來得早,就去逗逗練武的長孫與。
回來得晚了,長孫與睡著了,百裡緋月就很遺憾,今天逗不了小與寶寶了。
而百裡緋月和長孫無極,根本不像在一起好幾年,都有了三個孩子的‘老夫老妻’。
就很……恩愛。
反正是要睡一睡的。
有時候長孫無極會懶洋洋的,“本王不想動,你要來就自己來。”
當百裡緋月東摸摸西摸摸真的打算自己來的時候,又會天旋地轉被掉了個。
終究還是她享受的。
第二天,百裡緋月就給他一兩銀子‘辛苦費’。
他們並不是從早到晚都膩在一起,但彷彿從不曾別離。
轉眼到了夏季。
百裡緋月換了薄裙。
這個天氣百裡緋月也不樂意出門了。
今年的夏天格外悶熱。
熱得百裡緋月抱著長孫無極不撒手。
長孫無極以前是體溫極寒,後來寒毒之類的解了,雖然沒有那麽寒了。
但抱起來也微微涼的。
日頭很大,空氣悶熱又潮濕。
納涼的庭院裡,長孫與在旁邊的小竹搖椅上睡著了。
旁邊怕熱的百裡緋月就只有在抱上長孫無極時才舒了口氣。
這樣的身體,夏天就要這樣抱著納涼。
等到冬天,她就把他捂著,把他捂暖!
忍不住歪在長孫無極肩頭的百裡緋月想到什麽說什麽,“呐我現在天天賴在你身上,拿你降溫。到了冬天,你就貼在我身上吧,我抱著你,給你保暖~”
“嗯……好主意。不過婧兒,你落了兩季。”男人輕笑了聲,“你春秋兩季也沒放過本王。”
百裡緋月怒,嗯哼了一聲給他聽。
……
今年百裡緋月通知九兒回來過生辰。
沒邀請別人,就是一家人給長孫情和九兒同時一起過了生辰。
過生辰這一天,百裡緋月表示要親自下廚。
九兒興致勃勃期待,長孫情穩如泰山。
當坐下來開吃後,吃著吃著九兒覺得不對啊。
“怎麽有兩種味道?”
娘親做的飯菜味道她是知道的,當然不難吃,甚至可以說是好吃。
但是和另外一種一比,又顯出差別來了。
百裡緋月咳了咳,笑眯眯道,“怎麽樣,你父王做這幾個菜可還行?”
九兒手中的筷子都差點驚掉。
她其實知道父王會做吃食。
以前似乎給娘親做過。
不過她沒想到,他們兄妹也有這個殊榮啊。
現在雖然天氣熱,夏天各種燈節花節卻很多。
正巧最近幾天都在舉辦一個什麽燈節。
一家人晚上簡單易容過後便出去逛夜市賞燈。
因天熱,晚上出來透氣涼快的人實在是不少。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九兒非常知情識趣,一手拉一個,主動把自己的哥哥和妹妹都拉著走到前面。
可以讓自己爹娘過過二人世界。
她玩心大,很快,她又把另一只手的長孫與交給長孫情,自己在最前面。
在各攤販所擺的貨物中穿梭。
走在他們後面的百裡緋月戳了戳身邊長孫無極的胸膛,低聲道,“你看看你女兒,好沒心沒肺啊。”
長孫無極似笑非笑瞅著她片刻,抬手在她額上彈了一記。
“幹嘛!我還不能說啊。”
街面上各式吆喝聲不絕於耳,其中小食的吆喝聲最多,伴隨著食物煮開的香氣。
百裡緋月在一處賣藕羹的小攤前停下。
走在前面的九兒等人看見也掉回頭。
長孫無極雖然會做這個,但他本人並不是很喜歡吃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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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家人還是一起各自吃了小半碗。
吃完藕羹九兒又被一只非常華麗的鳳凰燈吸引了。
這燈籠不賣,是射箭的彩頭。
九兒就去把長孫無極拉過來,“父……爹爹,我要那個~”
攤販非常熱情的招待,“小姑娘你真有眼光,這只燈籠可是我家最好的燈籠師傅做的。整條街只此一盞。”
“只要能用這張弓射中那邊箭靶紅心,就能得這個彩頭。射箭的話,十文一支箭,限買三支箭。只能射三次。”
九兒又從自家哥哥的荷包裡慪出一小塊碎銀子,“那給我們來三支箭。”
攤販把弓和箭遞給旁邊的長孫無極,“客人,請。”
攤販根本沒覺得眼前的人能射中,他家的弓可不是普通弓。許多練家子都沒射中呢。
結果攤販剛剛轉身給九兒找錢的瞬間,吧嗒一聲。
九兒歡呼,“啊,中了中了!爹爹好厲害!”
攤販目瞪口呆。
九兒拿到了喜歡的燈籠,十分嘚瑟。
攤販找的銅錢當然是不會還給自己哥哥了。
然後又突然‘手足情’起來,鼓動百裡緋月給長孫情和長孫與也買點什麽。
“啊,娘親,買糖人吧。妹妹這麽小,一定喜歡。”
其實她是想整自己哥哥。
百裡緋月心領神會,“好呀。”
糖人還是九兒選的,給長孫與和長孫情選的一樣的,都是兩三歲小娃娃才會喜歡那種特別可愛的造型。
長孫與面無表情的接了。
長孫情嘴角抽抽,“我不用,你自己吃。”
打死他也不會在大街上拿著這種東西招搖過市!
“我們都有了,偏偏你沒有。你又要覺得爹娘偏心了。對不對啊,娘親。“
百裡緋月一臉認真,“情兒寶寶,你就拿著吧。明明你小時候是很喜歡吃糖的呀。吃糖又不羞人,對不對。想吃就吃。”
他……並不想!
“娘,我不……”
長孫無極看過去,“你娘讓你拿著你就拿著。”
長孫情:“……”
‘屈辱’的接過了那個可愛得不得了的糖人。
旁邊百裡緋月和九兒簡直忍不住暗戳戳的偷笑。
他們走到一條城中河附近的時候,看見很多人在放河燈。
九兒自然要過去湊熱鬧的。
這次除了長孫無極,百裡緋月母子四人都各自選了一盞燈。
當然,長孫情和長孫與是‘被迫’從九兒手中選的。
長孫情牽著長孫與,百裡緋月和九兒在前面開路,選了個人少的地方準備放河燈。
河面上已經有了各式各樣的小燈盞。
百裡緋月先是和九兒一起捉弄般的讓長孫情和長孫與先放了燈。
而後自己才放。
她把河燈放下水的時候,習慣性的回頭看向身後等他們的長孫無極。
街市還是那個街市,燈籠琳琅,吆喝聲聲。
當看到男人嘴角突然湧出的那絲豔紅時,百裡緋月眼中一片死寂。
整個世界陷入死寂。
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很短,或許很漫長。
百裡緋月聽見了九兒的聲音,“娘!“
……
長孫無極身體以一種急遽的速度消耗下去。
九兒無奇等人用盡了辦法也無法阻擋。
長孫與每日早晚練武的時刻,都站在房門前,一言不發的聽著屋裡的動靜。
今日,那個教她習武讀書的人依舊沒出來。
那個喜歡逗她捏她臉的人也沒出來。
連續五日。
早晚,到了時間她就去門外安安靜靜的站著。
不論寒涼酷暑,刮風下雨。
頭兩天,她看著許多人跨著藥箱來來去去。
後兩天,來往的人少了。
到了第五天,除了她,她只看到了自己哥哥和姐姐。
第六天,在屋子裡整整六天沒出來的百裡緋月出來。
“與兒,你父王喊你進去。”
長孫與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她走進屋子。
滿屋子充斥著濃鬱的藥味。
和藥味混雜的是臥榻上男人身上也幾乎要散盡的馥鬱冷香。
短短五日,牀上的男人似乎變了些。
又似乎沒怎麽變,只是消瘦了些。
她看著他,面無表情。
長孫無極輕扯了下唇角,“很抱歉,本王身上最不好的那些東西,似乎都被你繼承了。”
……長孫與只是聽他在說,她依舊沒有表情。
直到他說完了,說她可以出去了。
她機械性的轉身出門。
門外,是百裡緋月三人。
百裡緋月走了進去,坐在牀邊。
她嬌嗔的哼了一聲,“什麽秘密,居然都不讓我們聽。”
長孫無極注視著她,只是那麽看著。
曾經,當她出現在他生命裡。
成了他生命中的光時,他想把她抓住。
不屑一切代價把她抓住。
他甚至打算把她身邊所有可以依靠的人都送入黃泉,這樣,無立足之境,無人可靠無人可依的她,就只能在自己身邊。
可是,當他在這個過程發現自己的身體無論寒毒人蠱解與不解,都注定早亡。不解只是死得更早一些時,他不忍心了。
他怎麽忍心讓她孤零零一個人在這世上。
可是讓他放手,從未想過!
辛夷用盡辦法也要毀掉他,說他是擁有妖魔之心的禍胎,倒也不算冤枉。
他就是這樣的人。
便是知道自己注定早亡,他也要抓著她,不會放手!
長孫無極有些費力的抬起手,撫上她的臉,“恨麽。”
恨他招惹了她,卻不能陪她到白首。
百裡緋月輕輕偎在他胸前,聲音沙啞,“你讓我怎麽恨。”
恨他在清楚知道自己時日無多的情況下,替情兒寶寶解決了四海諸國的外憂。
還是恨他同樣是為了她和情兒寶寶,毫不手軟解決了連同康嬤嬤這種有撫養之情也不例外的內患。
恨他把對她以及對情兒寶寶等人有潛在威脅的都一個個清除解決掉,還是恨他為了她能多些親人朋友,給她各種調和鋪路。
還是恨他……恨他不能陪自己走到白頭。
“小瘋子。”
小瘋子麽。
長孫無極啊……
百裡緋月癡癡的望著他。
曾經,他們是彼此最不懂對方的人。
或者說,因為彼此的性格和經歷,讓他們‘不懂’。
於他而言,便是在她無數次恨不得把心刨出來給他看,他依舊不信她。
而她呢,更是從不曾懂過他。
她只看到他滿手鮮血從地獄而來,只看到他逼得自己逃無可逃的窒息。
可曾幾何時,他們又變成了最懂對方的彼此。
他們不用再把過去翻開撕開說,他們不用再解釋什麽,他們彼此都懂得。
就像哪怕他身體從眾人醫術來看,沒有任何問題。
從他的種種舉動,她也猜到,他……大約是無法陪自己多久了。
就像在南疆,她親自去見了巫教掌教,掌教的確不會再醒來,很快也會仙去,她最後的那一點點希望完全熄滅,再也控制不住大哭一場後。
他們彼此沒說什麽,卻默契的珍惜每一天。
默契的不讓情兒九兒他們察覺到異常。
要讓一家人在一起的時候,就開開心心,普通人家一樣。
一家人幸福安寧的這幾年,百裡緋月再回頭看,她是恨的。
她不是恨長孫無極,也不恨別人。
她恨自己。
恨自己很多時候怎麽那麽蠢!那麽蠢啊!
就像當年,眼前這個男人和師父合作,不是為了逼死師父,他們的共同目的都只是為了保住聖教。
他只是為了要保住她百裡緋月的家啊!
而她,因為師父的死,甚至狠狠刺了他一刀。
而眼前這個男人,這個男人……
百裡緋月顫抖的撫上他胸口,撫上只有淡淡疤痕痕跡的地方。
“我是小瘋子,你就是大瘋子。”
用自己的命賭她的心啊!
如果,如果她當時完全下狠手呢。
“長孫無極,”她嬌軟的哼了聲,“你這樣的性子,只有我才受得了你。其他那些女子,只怕要被你的心悅嚇到的。”
男人似乎笑了聲,聲音很小。
他摟緊了她。
但落在百裡緋月身上,那摟緊她的力道,不過是手臂輕輕放在她身上一樣。
“婧兒……”
“嗯。”
“我其實想帶你一起走的。我怕以後我不在,就剩你孤零零一個人在這世上。我怕……”
百裡緋月不想哭,她拚命控制自己眼睛裡的水不要流出來。
“那就帶我走啊!”
“舍不得了。”他說。
他一身殺孽,滿手鮮血。
他現在已舍不得拉她一起。
有什麽罪孽,他來擔,就夠了。
彌留之際,“……婧兒……”
微弱的聲音,幾乎不可聞,是他最不舍,也是唯一不舍的。
“嗯。”
百裡緋月輕嗯了聲,卻久久再也沒有人應答。
牀上的男人眼簾已完全合上,彷彿睡去。
先前抱住她的手腕垂下,滑落在身側。
百裡緋月閉上眼,將他摟在懷中,用了極大的力氣,像是要把這完全失去溫度的身子揉進骨血一樣死死鎖在懷裡。
她嘴唇碰到他越發冰冷的唇,輕輕吻著。
但是,再也沒有人會回應她了。
————-大景承元帝六年夏,攝政王長孫無極薨。
以國喪之禮厚葬,其王妃和兩個女兒不曾出現送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