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走在路上,靳言的大腦一片空白。
四周像是有無數列火車,轟隆隆的向他駛來,不斷的將他撕扯,根本無法凝神思考。
這一晚發生了太多的事,靳言只覺得整個人都好似被捲入了一場巨大的風暴之中。
一切開始變得虛無,整個世界都好似陷入了一片死寂。
聽到那番對話之後,自以爲找到蘇家兄妹,便接近了真相,哪裏想到,竟然是另外一番結局。
至於成文給出的那番解釋,靳言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相信,可似乎除此之外,他已經別無選擇。
不得不承認的是,成文有句話說的是對的,成馳於他而言,是兄如父,在靳言的成長之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也正因如此,成馳的死也讓他陷入痛苦之中。
這麼多年過去,靳言本以爲他已經釋懷,也慢慢從低糜的狀態中走了出來。
可今晚舊話重提,令靳言再次沉浸其中。
走在黑夜之中,眸子好似已經融入夜色,冷冽而黑沉。
路燈的光,影影綽綽,將他整個身影拉得修長而落寞,將他襯得越發淒涼。
直至身後響起出租車鳴笛的聲音,纔將靳言從思緒中拉扯出來,擡手將車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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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進車裏的同時,靳言出聲對司機報了目的地:“去寧園!”
聽到目地的,司機並未第一時間將車開走,反而有些猶豫,先不說這深更半夜的往陵園跑,有些滲人。
尤其是寧園的地理位置特殊,並不在郊區,而是在深山之中…想到這兒,司機更加犯難。
正想着要如何婉轉的拒絕,便聽到靳言的聲音再次傳來:“車費我給雙倍!”
既然有錢可賺,司機自然沒有拒載的理由,轟着腳下的油門,直接駛離原地。
沒辦法,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像他們這些出租車司機,看上去自由愜意,其實也是很辛苦的。
每天起早貪黑,風裏來雨裏去,爲的不過就是養家餬口而已。
所以對於司機的反應,靳言也沒過多的放在心上。
今晚發生了太多的事,這個時候,靳言也只是想去找大哥說說心理話而已。
這是他這麼多年的習慣,也只有這樣,好像成馳從未離開過一般。
雖然現在的訴說,再不會有迴應,但總算還有地方能發抒發情感,表達思念。
從成家到達陵園開車需要一個小時,剛開始司機還沒話找話的想要以此打發時間,後來見靳言根本不予理會,這才閉上了嘴巴。
將收音機打開,換到交通頻道,車內隨即響起主持人的聲音。
“因爲西豐路發生車禍,造成的擁堵暫時沒有緩解,請各位司機朋友聽到廣播後繞路行駛。其他道路安全暢通,請駕駛員的朋友放心行駛!”
“接下來利用有限的時間和各位司機朋友說一下這場車禍。”
“車禍就發生在今晚九點五十分,正在行駛中的大卡車突然衝撞上停在路邊的小轎車,推行數米後,小轎車與前方路邊停放的貨車相撞,短短數秒便被兩輛車子擠壓變了形。令人心情沉得的是,車內一人當場遇難。”
“根據現場交警的初步判斷,是大卡車剎車失靈造成的交通事故,具體原因正在進一步的調查中!”
“安楠想說的,希望大卡車的車主們在出行前一定要對車子的安全性能進行檢查,否則駕駛有安全隱患的車子上中和,既是對司機本人的不負責,也給其他交通參與者帶來了危險。”
“而我們小車司機,除了時刻謹記安全駕駛的三條黃金原則,也要切記,行駛中不要跟在大貨車後面或者被大貨車跟,更不要行走在兩輛大貨車中間,總而言之,爲了自身的安全,請遠離大貨車行駛。下面安楠爲各位司機朋友點一首歌【一路平安】!”
這一晚,本就令人心情沉重,聽到廣播裏的播報,更是讓人無端生出一絲缺氧的窒息感。
好似伴隨着這些話的傳來,就連胸腔裏的空氣都被抽走了一般,胸口憋的生疼生疼的。
這種感覺,一直維繫到車子停在山腳。
當靳言離開車子,吸收到新鮮的空氣,那種呼吸困難的感覺纔有所好轉。
原本司機還想留下來,載靳言回去,不管有錢可賺,又不用跑空車。
但卻被靳言拒絕了!
他有很多話想要對哥哥說,那些沒有答案的疑惑,他也只能對哥哥說。
只不過,想要見哥哥一面,卻是要需要付出代價的。
車子開不進去,進山的路蜿蜒盤旋,需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到達。
入了夜的深山,涼意瑟瑟,越往深處走,山路越窄。
偶有風聲響起,夾雜着蟲鳥的低鳴,一個人行走在這樣的路上,也是讓人心生膽寒。
當初這個地方還是靳言爲哥哥選的,因爲以前每每和哥哥聊天時,哥哥經常會說等他年紀大了,就尋一處古典樸拙的北方古村落,看青山綠水環抱,感受自然和諧的田園風情和大山裏的淳樸民風。
直到現在,靳言還記得,他哥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
【青山綠水間,返璞歸真心!】
將哥哥留在這裏,也是希望能夠滿足他的心願,過得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他們生在這樣的家庭,似乎想要真的活出自我,也確實是一件難以實現的事。
到了山頭,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十分顯眼,而立於樹下的墓碑,更是醒目。
照片上的成馳,嘴角含笑,一看就知道是個溫柔的人,與成文的面相截然不同。
一番跪拜之後,靳言先是將墓碑周圍的雜草清理了一番,才坐了下來,頭倚在墓碑上,緩聲開口:“哥,好久沒有和你這樣坐下來說說話了,今晚我們還像小時候那樣,聊個通宵好不好?”
“哥,我看到了蘇詩採的照片,雖然並沒看到本人,但我覺得蘇詩採確實是你喜歡的類型。如果你還在,我想,現在應該要叫她一聲大嫂了吧?”
說到這些,腦海裏浮現出來的溫馨畫面,使得靳言的眉眼也變得溫和起來。
可在觸及到身邊冰冷的墓碑時,靳言的神情間再現失落。
“可是這一切我知道的太遲了,我愧對了你對我的疼愛,沒能保護好你在乎的人,哥,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哥,今天發生了很多事,好像在一夜之間,突然發現身邊沒有可以相信的人,甚至連與我們有血緣關係的父親,都讓人覺得陌生。”
黑夜之中,靳言的眸光十分明亮,但也不難看出他眼中的茫然與無措。
“哥,你說我到底應該怎麼辦?我只是想知道當年你爲什麼會那麼決絕的選擇離開我,爲什麼會選擇那樣的方式了斷自己?我不知道這件事的背後掩飾的到底是怎樣的真相,也不知道父親的話是否應該值得相信,可除此之外,我似乎也別無選擇…”
靳言正兀自說着,突聞不遠處傳來一絲輕微的腳步聲,瞳孔收縮的同時,靳言當即站起身,而後動作迅速的躲在了大樹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