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蘇家兄妹之死,令靳言心中失落,自責,又感嘆世事無常。
那麼隨着卡車司機的出現,靳言的內心同時產生了對未知結果的恐懼。
即便此時,雙腿仍在輕微的顫抖,甚至哪怕一切就在眼前上演,靳言都不願相信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靳言神情痛苦的閉上眼睛,多希望睜開一眼,一切又恢復如常!
可眼前情形,又怎麼會是他逃避就能躲得過的?
想到這些,靳言霍然睜開眼,邪狷的眼眸,薄脣隨之扯出一抹譏嘲刺的弧度。
“你自以爲做得滴水不露,但你應該沒想到,其實我見過他,我哥過世後,他去家裏取我哥的東西,他沒看到我,但我在花園看到了他!”
父子倆眼神交鋒,暗藏火花。
“所以,你認爲今晚的車禍是我安排的?”
對此,靳言並未退縮,反而大膽的做出猜測:“或許不僅是車禍,包括那場火災,也是出自你的手筆!”
原本靳言還想從成文的神情浮動中得到答案,但他終究是忽略了這些年成文的修煉,早已經過了喜怒形於色的年紀。
哪怕聽到他說起這些,也只是神情寡淡清冽,語氣如常的回答:“生命不是兒戲,我爲什麼要那麼做?”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難道他們兄妹倆的性命,不是早就握在了你手裏?”
靳言嘴角勾着抹弧度,盡是蒼涼的冷。
而成文則薄脣抿成一線,眼眸黑不見底的看了他片刻:“所以今天你都聽到了?”
自從上次父子倆因爲司一笙的事,大吵之後就沒再見過面。
雖說父子倆鬧翻了臉,但說到底,也是血濃於水。
成文雖然也不是什麼好脾氣,可終歸是年紀擺在了這裏,尤其是在經歷了成馳的事後,對於父子親情,也格外看重。
要是之前,成文也不會理睬,就算靳言再不認同他的做事方法,也無法否定,是他兒子的事實。
這一點,到什麼時候也是無法改變的!
但年紀大了,對於親情,終究是有渴望的,尤其是夜深人靜,孤獨之時,也希望身邊能有人陪,盡享天倫之樂。
先不說,兒子從小不在他身邊生活,他心裏對兒子虧欠。
單說靳言是他的獨子,這碩大的家業終究要有人繼承,成文又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和兒子漸漸走上陌生的道路?
所以在他的幾次示好無果之後,成文放低了姿態,主動登門向兒子示好。
對於成文的出現,成夫人也十分意外,聽說他是爲兒子而來,即便心裏再不想面對,也終究不能阻止他們父子的親近,還主動出門將空間留給他們父子。
只不過,儘管如此,靳言卻並未表現的有多麼熱絡。
而成文也沒計較,哪怕面對兒子的冷臉,成文也一直笑臉相迎。
其實面對這樣的成文,靳言心裏也不好受,藉着上衛生間的名義,掬了捧涼水想要將自己淋醒。
既然無法改變出身,他又怎麼忍心看着父親在自己面前擺低姿態?
可就在靳言準備走出衛生間時,卻意外聽到成文的手下在與之彙報。
除了提到蘇家兄妹與蕭允,還得知蘇文林正與蕭允鬧得不死不休,包括蘇詩採的病與蘇文林所從事的行業,並且以上種種都離不開成文的參與。
即便無法從字裏行間得知事情的真相,但也從中聽出了幾人似乎都與當年哥哥的死有關係。
這麼多年,靳言好不容易對哥哥的死開始釋懷,卻在這時,意外發現哥哥的死竟然另有隱情?
雖然這些含糊的言辭,並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靳言隱約察覺到,哥哥的死怕是並不簡單。
至於成文在整件事中扮演了什麼角色,又起到了怎樣的作用?
接下來的答案,只能他自己去解開了。
聽到這些,靳言也是始料未及,從衛生間出來,說了句身體不舒服就上了樓,而成文也因爲有事,沒再久留,匆匆離開。
關於蘇文林的住處,靳言也是通過兩人的對話,得知的。
之前不知道,也就作罷,如今得知了這些,靳言自然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所以當晚,趁着夜色,靳言便找了過去。
本是滿懷希望,想要通過這兄妹倆找到答案,哪裏想到,短短不到一個小時,發生了這麼多事。
蘇詩採被大火燒死,蘇文林突發車禍,而且這一切就發生在眼前。
方纔沉浸在自責與痛苦中,現在冷靜下來想想。
單憑蘇文林的職業和身手,其實在車禍發生時,他完全有逃生的本事。
可是他沒有這麼做!
包括他後來看向自己的神情,根本沒有發生意外時的驚訝和是震驚,更沒有身體遭到重創的痛苦,反而像是解脫了一般。
靳言想,一定是蘇詩採的火災事故令蘇文林心灰意冷,喪失了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
所以在車禍發生時,蘇文林沒有了求生意識,反而心灰意冷,順勢而爲。
蘇家兄妹的事,是靳言心中的痛。
蘇文林可以瀟灑的追隨妹妹而去,但是他卻不能枉顧事實的真相,當作這一切都沒發生過。
也正是因爲這一切發生在他的眼前,靳言更要將事情調查清楚,還他們兄妹倆一個清白。
所以在車禍現場,成文的人恰巧出現後,靳言滿心滿眼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找成文尋問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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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於此,靳言本就寡淡的面色更加淡然,尤其是那雙冷厲的眉眼,更是鋒芒畢露。
“怎麼?害怕了?”
靳言眉峯一挑,雖然聲線溫吞,語氣緩慢,卻如軟刀子一般,一寸寸的在成文的心上拉扯。
“是不是打算也要對我進行滅口?剛好我人就在這裏,你的人要不要現在就動手?”
“反正這裏也沒有別人,弄死之後,直接擦乾抹淨,連後續問題都解決了,也對外聲稱,我是自殺,連找人頂包認罪都省了…”
眼看着靳言步步緊逼,雖然語氣輕描淡寫,卻又帶着足夠強硬的氣勢,且越說越離譜。
成文的臉色瞬間冰寒,周身一瞬間如北風颳過,連帶着開口的聲音也是透骨的冷:“虎毒還不食子,難道你眼裏的父親就是這樣的人?”
…
即便隔着一道門,守在外面的兩人,都已經感受到了客廳裏的壓抑氣氛。
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默契的走到一旁。
其中一人從口袋裏摸出煙盒,抽出一支遞給同伴:“論這世上,敢這樣和咱們成爺說話的,也就二少了吧?”
“要不怎麼說,一物降一物呢,咱們爺心情再不好,每次看到二少也都沒脾氣了!”
兩人將煙點燃,一翻吞雲吐霧,那人再次出聲:“可我看今晚的事,不好翻篇!”
“要是大少還活着,這種事情根本不會發生,可惜啊…”
“大少的死真的和咱們爺有關嗎?”
聽到這話,另一人當即變了臉色:“瞎打聽什麼,不該問的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