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發生時的聲響很大,直接驚動了不遠處的警察。
精神病院裏,剛剛滅完火的消防人員也聞聲趕來,可蘇文林卻已經沒有了挽救的希望。
卡車司機慌慌張張的下車,觸及眼前一幕,臉色驚白,身子發軟,連開口的聲音都帶了哭腔:“這…怎麼會這樣?”
“警察同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實在是車子突然剎車失靈,我…我停不下來啊…”
卡車司機說,他是想在這個路段掉頭,結果突然剎車失靈,車輛制動系統失控,纔會撞上這輛車。
聽到另一邊響起的交涉聲音,靳言漸漸回過神來。
尤其當視線落在卡車司機的身上時,靳言的瞳孔收縮,眼眸下意識睜大。
周圍響起不少議論的聲音,都在對這場車禍,唏噓感嘆,可靳言整個人如墜冰窖,遍體生寒,一股前所未有的絕望將他徹底包裹,大腦一片空白。
就在他站起身來,準備朝那位卡車司機走去時,身邊突然出現兩道身影。
“二少,成爺讓我們帶您回去!”
“滾!”
靳言不爲所動,但兩人也並未退縮,仍舊在堅持出聲:“成爺說這裏的情況太過複雜,蘇文林又是那樣的身份,勢必會給二少造成麻煩,如果二少不想讓夫人擔心,就請二少和我們回去,這裏的事情會有人處理!”
如果只是單純的事故現場,車子是靳言的,沒什麼關係。
可因爲蘇文林的出現,事情就變得有些複雜,一旦確認了蘇文林的身份,那麼靳言就成了窩藏蘇文林的嫌疑人。
別說會對他的未來人生造成怎樣的影響,至少眼下,他還不能被警方帶回去審問。
因爲他還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去做!
想到這兒,靳言的眉目冷得剎時霜雪齊下,感受着陰沉的氣息,身邊兩人也是大氣都不敢喘,恨不得將自己當做空氣。
要不是被成爺指定,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來到二少身邊,面對無法預知的情形。
可眼下也只能硬着頭皮,低垂着眉眼,聽到靳言冷聲開口尋問:“他在哪兒?”
兩人倏然一愣,聽到靳言頗爲凜然的聲音再次響起:“帶我去見成文!”
好傢伙,連爸都不叫了,直言其名諱也就算了,還有這狠戾的氣勢,看來今晚又要上演一場父子大戰的精典戲碼了!
反正成爺身邊的人,都知道他們父子倆不合,這早已不是什麼祕密!
只不過,今晚的情況,卻明顯有些不同!
連他們都暗自爲成爺捏一把汗,這父子倆的感情本就並不深厚,隨着大少的死,更是淡漠如水。
不知今晚發生了這些事後,這父子是否還能化干戈爲玉帛,繼續做父子?
雖然心中有了分辨,但成文的人仍舊不敢輕視,低眉垂眼的應着:“好的,二少請!”
眼看着靳言終於邁步,朝他們指示的方向離開,兩人暗自鬆了一口氣。
只覺得風一吹,從頭皮到腳跟都是沁涼的。
好在靳言沒有讓他們爲難,否則他們還真的不知道,眼下情況,要如何收場。
如果真的動用武力,別說成爺那邊無法交代,怕是也會得到二少的記恨。
雖說他們聽命於成爺,但得罪了二少,他們註定也不會好過,畢竟他們爺可是對這個兒子當作眼珠子一樣的寶貝着,惟命是從。
只不過二少從不給他們爺機會而已!
靳言確實年輕,可這種與生俱來的氣場,並不輸於成爺,反而愈加勝之,讓人膽戰心驚。
相較之下,還是大少更加溫和儒雅,對待他們,即便不喜,也是謙遜有禮。
只不過…哎!
想到這些,兩人對視了一眼,無奈搖了搖頭,這人世間的事,又有誰能說得準呢?
看似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可是卻要受命運的捉弄,人爲的擺佈,又有幾人真的能爲自己作主,爲自己而活呢?
當初的成馳如此,現在的蘇文林也是這樣,仔細想想,難免讓人感嘆生命的脆弱。
這一路上,靳言眼前浮現的,全部都是車禍發生時的那一幕。
被大卡車擠壓的嚴重變形的車身,車內血肉模糊的情形,還有蘇文林看向他最後一眼的神情…
這些就像是魔咒,將靳言緊緊圍困其中。
將蘇文林留在車中,靳言本意是爲了保護他,哪裏想到,卻成了鎖他性命的催命符。
靳言無法原諒自己,更痛恨自己的自以爲是。
甚至靳言還在想,如果不是他的出現,是不是蘇文林就不會死,眼前的悲劇也不會發生。
他只是想查明哥哥死因的真相,並沒有想要害誰,可是結果卻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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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言希望方纔所見到的一幕,都只是一場噩夢。
但事實上,等一切又是那麼真實。
直至回到成家,站在成文的面前,靳言仍舊有些恍惚,而看着這樣的靳言,成文的臉色也並不好看。
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壓抑。
屏退身邊人,成文才終於開口:“房間我已經叫人給你準備好了,今晚就留在這裏,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聊!”
刻意壓低的聲音,透着些許威懾力,給人一種無端的壓迫感。
如果成家人在場,看到這副情形,一定會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但靳言卻絲毫不爲所動。
在成文準備起身時,靳言裹着凜冽寒意的聲音隨之隨來:“爲什麼要這樣做?”
不是質疑尋問,而是如此肯定的語氣,顯然在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對此,成文神情如常,低沉的聲線,不疾不徐:“現場那樣的情況,你留在那裏,只會招惹麻煩,甚至會落得一個包庇窩藏的罪名,你總不會想看到,你在裏面喫苦遭罪,讓你媽在外面每日以淚洗面的爲你擔心吧?”
這番提醒,令靳言的身體一僵,瞬間石化,而成文的話並未停止。
“你年紀也不小了,總該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要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是要爲自己的言行舉止負責的!”
見成文說着無關痛癢的話語,彷彿方纔蘇家兄妹的事沒有發生過一般。
尤其是提到母親,靳言的臉色更加不好看。
料定成文正是知道他心裏對母親的在乎,纔會以此警告。
想到這種可能性,靳言眼眸一縮,周身的氣息瞬間變得陰沉,傳出的語氣森冷又隱含怒意:“那你爲自己的行爲負責了嗎?如果你有,此刻就不該坐在這裏,更不會找那個冒牌貨去頂罪!”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成文眯了眯眼,淡淡瞥了他一眼:“而且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你需要休息!”
眼看着成文否定之後,便不打算再針對這個話題過多糾纏,可靳言不打算就這樣讓他離開。
“是不是在你眼裏,我就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瓜?白癡?任由你騙過來騙過去的?”
“靳言!”
成文撩着眉眼,分明是在警告靳言說話注意分寸。
“我認出來了!”靳言慘然一笑:“那個卡車司機是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