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不要再說了,我想一個人安靜會,你先出去吧。”提麗說道。
“是,將軍。”巫祝眼底閃過一抹心疼,轉身走了出去。
而恰在這時候,帳外傳來一個聲音,“大將軍在嗎?”
巫祝回頭看了提麗一眼,低聲說道,“是殿下身邊那個侍衛夜風,很是難纏,不知道這個時候過來幹什麼。”
“讓他進來吧。”提麗說道。
“是。”巫祝走了出去,說道,“大將軍請你進去。”
“多謝。”片刻後,軍帳簾子揭開,夜風走了進來,躬身,道,“大將軍好。”
提麗恢復了那冷情的模樣,問道,“夜風大人前來,不知所爲何事?”
夜風道,“殿下已經恢復記憶,特讓卑職來和大將軍說一聲,大將軍的救命之恩,殿下和王妃感激在心,此次鮮卑一戰,定傾力相助,以報了救命之恩,至於大將軍故意隱瞞殿下身份之事,也不追究了,從此兩清,還請將軍多保重,殿下明日便啓程回京了。”
“多謝殿下和王妃相助,另外請殿下和王妃保重,我就不去送別了。”提麗抱拳,道。
果真,他只要一清醒過來,心裏就只有一個人了,再不會與旁的人存在,連要和她說的話,也不會當面說了。
“是,卑職一定把將軍的話傳達給殿下。”夜風說道。
“請。”
“是,卑職告退。”
夜風轉身離開了軍帳。
提麗走到書桌前慢慢坐下,她臉上掠過一抹惆悵,從最底下抽出一張畫像來,這是鳳雲崢的畫像,畫像上的人星目劍眉,風華無雙。
她看着,看着,眼圈便漸漸紅了,當回過神來之後,猛地一把將這畫像重新放進抽屜內,權當將自己的心事關起來。
她心中對自己說道,“提麗,你什麼都不要想了,你的一輩子便是與漠北大軍共存亡的一輩子,對他的情義,權當做一場鏡花水月般的夢境吧。
如今,夢已經醒來,你便不可沉溺其中,更不可依依不捨。
她站了起來,從戰靴裏掏出她隨身攜帶的匕首,這匕首是祖父曾經贈與的防身之物。
她緩緩將刀刃反過來,那閃着的寒光映照在她的紅紗上面,她伸手將紅紗緩緩放下,頓時露出了那張堪稱絕美的臉。
提麗的美不同於連似月的含蓄和冷清,她的美中間有一股子野性和烈性。
她閉上眼睛,咬緊牙關,匕首的刀尖抵着顴骨處,輕輕一戳,鮮血便滾了出來,她一個狠心,從顴骨處一直滑到了嘴角的位置,頓時一股強烈的疼痛傳來。
她後退兩步,匕首從掌心滑落,掉在了地上,那鮮血順着蒼白的下巴處,一滴一滴落下來,掉在衣服上。
這便是她了斷念想的最後一個方法。
已然是一個醜人,便不會去期待那至上之人了。
啪嗒,啪嗒,鮮血不斷落下。
巫祝聽見有東西落地的身上,便飛快地跑了進來,一見到這種情形,他頓時駭住了!
“將軍,將軍這是怎麼了?是殿下逼你嗎?”他憤怒地問道。
“不!”提麗搖頭,拉住巫祝,忍着劇烈的疼痛,喘着粗氣,吩咐道,“與殿下無關,與任何人無關,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我是要逼自己斷情斷性。”
“將軍……”巫祝眼底流露出震驚的神情來,爲何對自己這樣狠?
提麗伸手抹去臉上的血跡,說道:
“這一次,是我此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動心,這次心動,我已然體會了所有,以後再也不會有了。此後,便一心一意留在漠北,爲單于爲我祖父守護匈奴,率領我的三軍將士,浴血奮戰!”
她的臉色蒼白,但是眼神卻那麼堅韌,眼底閃爍着奇異的光彩。
“將軍……”巫祝雙膝一曲,跪在在地上,眼底落下兩行清淚,道,“卑職願生死相隨,不離不棄。”
提麗臉上露出笑意,有些虛弱地坐下。
巫祝看着這女人,起身,一邊爲她處理傷口,一邊看着這美麗臉龐上的醜陋疤痕,眼底透出些心痛,透出些惋惜,透出些落寞。
他對她的情,便也要永遠永遠埋藏在心裏,默默地追隨了。
“扶我起來,我要看行軍圖。”包紮完傷口,止了血之後,提麗道。
“是。”巫祝懂她,便沒有多加勸阻,扶她到書桌前坐好,打開行軍圖來。
她認真地看着,目光如炬,只是那臉頰上的一道疤痕,在光照下,顯得幾分猙獰。
巫祝卻覺得,她還是那麼美,如他初見時一模一樣。
*
第二天一早。
葳朗已經將回京的車馬糧食備好,連似月挽着鳳雲崢的手從賬內走了出來。
“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葳朗率領衆人退下,鳳瑭瑤也於昨日匆匆趕了過來,與鳳雲崢連似月辭別。
“起來吧。”鳳雲崢道,恢復記憶後,眼神也恢復了當初的神態。
冷淡,疏離,尊貴……
“謝殿下。”葳朗站了起來,道,“殿下,這段日子有諸多不是之處,還請殿下回了京城,替我在皇上面前解釋一下。”
葳朗十分重視和大周朝的關係。
“葳朗王子此番也出力不好,本王心中有數。”鳳雲崢說道。
“九王兄。”鳳瑭瑤走到他們兩夫妻面前,眼底含着淚光,說道,“妹妹在這裏一切如何,妹妹自然會自我把握,不過也少不了孃家人的幫扶,還請王兄看在兄妹一場的份上,什麼時候都不要忘了拉妹妹一把。”
來匈奴多日,鳳瑭瑤已經褪去了十三公主的青澀和天真,完全是個匈奴王妃樣子了,冷靜,圓滑,善於利用手段,哎葳朗耳邊的枕邊風也吹的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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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雲崢一雙嚴肅的眼睛看着她,低沉的聲音,說道,“你若能有辦法能令匈奴一直歸順,並且,你自己的心永遠在大周,永遠向着皇上,皇上是會知道的,自然也不會不管你。”
“是,妹妹明白。”鳳瑭瑤頷首,道。
“雲崢,時間不早了,我們出發吧。”連似月在一旁說道。
“好,我們走了。”鳳雲崢拉着連似月的手,往馬車上走去,一襲白色錦袍,渾身散發着威嚴的氣息。
鳳瑭瑤看着他們兩個人上馬車的背影,感慨地說道,“真令人羨慕啊,有的人求權勢,有的人求情愛,而連似月卻是兩者都不缺。”
夜風和冷眉回過身來,向鳳瑭瑤行禮,然後轉身,跳上了馬車,大聲喊着,“駕……”
那馬兒便撒開腿往前跑去。
衆人紛紛雙膝跪下送別。
鳳瑭瑤突然想起了什麼,四處看去,果然看到那角落一抹一閃而過的身影,她脣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這世間想得到我九王兄的心者,不計其數,而能得到他的心之人,卻只有連似月一個。”
那聲音傳到了提麗的耳朵裏,她挺直了背脊,下令,道,“通傳下去,全軍立即集合,此次,本將軍要與鮮卑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