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顏神情恍惚,他不是說出差嗎?
竟是跟南蕖在一起?
傅大夫人將一份滬城的獨家報紙丟到桌面,報紙上赫然幾個大字【傅氏總裁與南家千金滬城甜蜜度假】。
報紙上的畫面,正是傅廷洲跟南蕖,時間在昨晚九點,洲際大酒店。
這無疑是給了她當頭一棒。
她的手到腳逐漸冰冷,如墜冰窟,也熄滅了她心底最深處的渴望,期盼。
從頭到尾,悄無聲息。
平復情緒,她緊攥的拳頭鬆開來,視線從報紙挪開,“傅老,您這是什麼意思,用孩子要挾我嗎?”
傅老不疾不徐倒了杯茶,“你若擔心我爲難孩子,當初給你選擇的機會,你就該好好把握。”
她沒說話。
傅老看着杯中浮着熱氣的茶湯,眉眼間掠過一道凌銳,“如今南家同意廷洲跟南蕖的婚事,爲了確保一切都順利,眼下的問題就是要解決你,這也是南家的意思。”
南家的意思…
她發笑,“是南蕖的意思吧,那您是想要如何解決我?”
傅老示意身側的傅海成,傅海成揮手,幾名保鏢走向阮顏,動手擒住她。
她欲要還手,傅大夫人掄下的巴掌不偏不倚甩在她臉頰。
她整張臉偏了過去。
對方趾高氣揚,“阮顏,即使傅廷洲再寵你,再慣着你,可你別忘了,他只要跟南蕖訂婚,你再怎麼囂張跋扈都不過是個小三,而你的兒子,也是見不得光的野種!”
阮顏腮幫子鼓了鼓,臉上的痛感早已經麻木,她對上傅大夫人的視線,沒等對方回過神,阮顏擡腳踹向她腹部。
傅大夫人猝不及防狠狠摔在桌上,掌心打翻了桌面滾燙的茶壺,茶水一翻,燙得她驚叫。
傅海成欲要起身,被傅老攔住,黑衣保鏢將她摁在桌上,拿起菸灰缸就要朝她砸下。
阮顏偏頭避開,菸灰缸碎裂在桌面,碎渣子劃破她的臉頰。
阮顏顧不得臉上的傷,撂起菸灰缸反擊,對方頭部被重重砸下,鬆手那一刻被她踹開。
另一名保鏢扣住她手腕,將她往地上摔,阮顏踢過椅子橫在對方身前,將其絆倒。
客廳內動靜這般大,傭人們也視而不見,顯然,傅家要在這裏動她,也不會有人敢阻攔或者報警。
她摸出手機撥了南宸的號碼,但對方遲遲沒接。
傅大夫人急道,“她都要打電話喊人了,你們還愣着做什麼!”
一名保鏢打掉阮顏手中的手機,手機直挺挺摔到牆角,阮顏踹開對方的同時,後退幾步,驀地轉頭看向一語不發的傅江成,“傅大公子再不出手製止,我可就把在如意樓看到的祕密說出來了!”
傅江成面色驟變。
保鏢欲要上前抓住阮顏,傅江成起身,“等等!”
傅老別有深意地看向他。
傅大夫人氣急敗壞,“江成,你什麼意思,這踐人打了我,你竟還幫着人家說話!”
傅江成咬緊後槽牙,低頭,“爸,老三向來謹慎,即便他出差也絕對會安排後手,就算您現在在這動她,要真出事,廷洲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大哥,你到底在擔心什麼,只要把這女人做掉了,像之前——”
“住嘴!”傅老猛地將茶杯砸在桌面,杯子在他掌中碎裂,傅海成被嚇得一言不敢發,意識到自己剛纔差點禍從口出,便坐回沙發不再說話。
傅老看向阮顏,整張臉陰惻惻的,“看來你是有了什麼把柄,不過你別忘了,你的孩子還在我手裏。”
傅江成也看着她,整張臉繃緊,彷彿她要是敢多說兩句,他也會讓她不得好死。
阮顏突然笑出聲,混若癲狂的狀態,旋即仰起頭,“你敢動我的孩子,你也別想好過。”
傅老不以爲然,“就憑你也敢威脅我?”
“我威脅不了你?”阮顏嗤笑,抹掉臉上擦傷的血珠,“你做了什麼事情,你以爲我不知道嗎?”
傅老盯着她,試圖想從她臉上探出真假,她不躲不避與他對視,臉上毫無波瀾。
氣氛沉凝片刻,傅老咬牙一笑,“阮小姐什麼意思?”
“92年那件事不用我說了吧。”
傅老笑意當即斂了去,片刻,重重擱下茶杯,“你們先出去。”
“爸…”
“出去!”
客廳裏的人都離開了,只剩下阮顏跟傅老。
傅老起身,揹着手走向她,“是傅廷洲告訴你的?”
她笑,“你以爲我爲什麼跟他在一起,就是因爲我想狠狠敲詐他一筆,他母親的死,我想他比你更想要了解。”
“你在威脅我?”
“是你先威脅我的。”阮顏環抱雙臂,仰頭看他,“你知道我是阮家的養女,那當年我被養父逼着去賣身的事你肯定也查到了,其實我是爲了擺脫養父的騷擾才計劃好的一切,就連把傅廷洲睡了都是我設計好的。所以任何人逼急了我,我不介意死魚網破,哦對了,你最好不要再讓你的兒子兒媳來招惹我了,尤其我兒子,否則你別想安度晚年。”
傅老哼的發笑,“你以爲我信你的話?”
阮顏緩緩起身,走近,在他身旁問,“你確定當年的目擊者都沒了嗎?”
窺見他臉上的笑意僵滯,阮顏笑着走到一旁,“常在河邊走就有溼鞋的時候,當然你若敢賭我不知道當年的目擊者身份,你現在就能解決我跟我兒子,就算我們死了,也會在黃泉路上等着你來作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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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咬肌動了動,背在身後的手擰緊,良久,他鬆口,“我沒動那孩子,他也不在這,你想要什麼,你說。”
她定住,笑意一冷,“我看你們是不想交人了。”
“我若真想動你那個孩子,還用得着等現在,你自己不會去確認嗎?阮顏,你最好別耍我,否則代價不是你所能承受的。”
阮顏皺眉,他們沒有抓辰安?
她稍稍鬆了口氣,但並未完全鬆懈,她走到牆角拿起摔裂屏的手機,“行,你們最好是沒動我的孩子,否則,目擊者的事你到死不會知道。”
說罷,阮顏沉着臉離開。
回到車內,阮顏幾乎是失去力氣地靠在椅背。
她知道傅老是個狠辣的人,而且是真的想要弄死她,如果她不以“惡人”的姿態威脅他,不裝作知道那些事,令他爲所忌憚,她就失去了談話的資格。
即便不被弄死,也得被弄殘廢吧?
呵,到頭來她還是一個人啊。
靠別人,永遠都不如自己。
她駕車離開老宅,途中再次撥了辰安的手錶電話,這次辰安接了,“媽咪?”
聽到孩子的聲音,她猛地鬆口氣,紅了眼眶,也生氣,“你剛纔怎麼不接電話?”
“貝勒爺髒兮兮的,我在給貝勒爺洗香香呀,媽咪你剛纔找我嗎?”
她斂住情緒,“下次不準再讓媽咪擔心了。”
辰安以爲媽咪是生氣他沒接電話,老老實實道,“知道啦~下次我一定會把手錶電話放身上的。”
阮顏返回工作室,裴敬見她臉頰帶傷,一身狼狽,急忙走來,“顏姐,你怎麼了?”
“我沒事,幫我買些創傷藥吧。”
她疲倦地走進辦公室。
沒多久,裴敬將藥送過來,阮顏把鏡子擺放在桌面,好在臉頰的傷只是擦傷。
“顏姐,你這是跟人動手了嗎?”
她嗓音乾澀,“是動手了,對了,有件事我要交代你。”
見她如此嚴肅,裴敬也洗耳恭聽,她拿出一份文件,“以後TEAM工作室的董事長是你,我轉幕後。”
他回過神,驚訝,“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其實我早就考慮好了,只是一直沒來得及說,現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們工作室背靠南先生,我就算得罪了人,有他的背景在他們也不敢動TEAM。而我需要離開一段時間解決我的事情,你放心,你們有事隨時可以聯繫我,或者聯繫鍾教授。”
她口吻平靜至極。
見她態度認真,且她這一身狼狽顯然也經歷了什麼兇險事,裴敬答應了,但他說只是暫時接替,等她回來。
阮顏笑說好。
她下午回了傅公館,沒讓劉姨看到她臉上的傷,徑直回房。
阮顏靠在門後,突然爲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可笑。
她想相信傅廷洲,不懼阻礙?
真是可笑啊。
高門永遠都是高門,哪怕是高門裏的人,她都觸不可及,這世上最高的“牆”就是背景的懸殊。
她早該知道的,卻還是犯了最爲愚蠢的天真。
隔日,阮顏若無其事下樓,也主動跟劉姨打了招呼,一如既往用早餐。劉姨感覺到她過於平靜,平靜得異常,想問什麼,但又擔心是自己多慮了。
她九點出門,來到公司,剛進門便見一個男人坐在接待廳沙發上,身影有些熟悉。
是傅江成。
傅江成年紀有四十八,但因爲常年健身的緣故,看起來並不顯老,髮量濃密,沒有禿頂的痕跡,更沒有滿身贅肉。
看得出是個生活極其自律的壯年男人。
而他弟弟傅海成四十四歲,卻比大哥看得顯老,加上臉頰的些許凹陷,纔會給人一種兇狠相,加上他跋扈囂張的性子,確實不比他大哥討喜。
她早就知道,傅江成會來找自己的。
傅江成看到她走來,也開門見山,“你在如意樓都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