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往往的趙家家丁和奴才,都在爲了挽救三小姐的命而奔波着。
這中途,還來了一個人。
他乃原來吳氏醫館的繼承人曜曈小哥,他苦苦請求要見趙留仙。
趙尃看了眼前的少年,若是以前,他會將她打發走了,但是現在竟然抱着試試看的心態,對他說,“你師父生前,醫術高明,想來你也繼承了他的醫術,既然來了,就去給留仙兒看看吧。”
“好。”曜曈見趙尃答應了,鬆了一口氣。
他在符珠的帶領下,往趙留仙的院子裏走去。
“小哥,你可算來了,我想着小姐平時和你最爲要好,也許小姐會很想見你,我正想辦法通知你前來。”符珠說着,眼底泛紅,眼淚流了下來,
曜曈心頭一跳,彷彿刀割了一把,“其實我每天都來了,只是進不來,我也時時想着見她。原本好端端的,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符珠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小聲說道,“小哥,這事老爺和夫人不讓往外說,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因爲你是小姐唯一能說真心話的夥伴。“
“什麼?”曜曈心頭一顫。
“三日前,家中來了一個道姑,名叫玄清師太的。“符珠道。
“是門口那個嗎?”曜曈問道。
“正是,這道姑說,小姐的前世是觀音大士座下仙童手串上的一顆珠子,受了感召才下凡投胎,如今小姐病重,是因爲這仙珠不在留戀凡塵,想要回去了,若想繼續留住小姐,她就需要跟這玄清師太去天寧山閉關修煉三年,否則三天後就會……就會香消玉殞,今天就是第三天了,現在府裏上上下下都非常緊張,不知道老爺和夫人會怎麼決定!也不知道這道姑所說,會不會成真。”符珠說道。
“什麼……”曜曈聽了,“怎麼會有這種事,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會不會是這道姑別有目的,胡說八道!”
“噓!”符珠連忙道,“小哥,你可千萬不要亂說,被人聽了去!”
“我知道,但是,我覺得這事……有些離奇,好端端的怎麼會……”
正說着,已經到了趙留仙的院子跟前,兩人便沒有再說下去了。
曜曈走進趙留仙的房中,便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遠遠隔着屏風,可見一人躺在牀上,周圍有奴才伺候。
“你們先下去,藥童小哥來看三小姐了。”符珠將衆人打發了下去,自己守在房門口,便對藥童說道,“小哥,有什麼話想說的,都好好地對三小姐說了吧,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到了晚上如果老爺和夫人還不肯將小姐交給師太,恐怕……”
符珠不忍再說下去,抹了把眼淚,哭着說道。
藥童點頭。
他走到樂顏的牀前,只見牀上的人瘦了一圈,臉色蒼白,那放在被子上的手指,很白,很細,透着一種無力感,讓人心生憐惜和不忍。
藥童看着,心中猶如一把刀割過,狠狠地割痛,眼圈霎時就紅了,眼淚順着臉頰滑落下來,說道,“我來了,給你送麥芽糖來了,你最喜歡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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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一個紙包,紙包裏是甜甜的麥芽糖,散發着甜甜的香味。
“你醒來,我餵你喫好不好?”藥童將麥芽糖放在她的嘴邊,一邊哭一邊說道。
但是,她仍舊一動不動。
藥童無奈地收回手來,嘆了一口氣,說道,“你怎麼不肯再睜開眼睛了呢,你記得嗎,你和我說過,你最喜歡看春天的百花,鳥兒在百花間啼叫的聲音,是這世間最美妙的聲音。我也答應過你,來年百花盛放的時候,就和你一起去看百花,聽鳥叫。
可現在冬天還沒過去,樹上只有枯葉,花苗也還沒有下地,鳥兒還在南方沒有飛回來,你不想等到春天了,和我去看這些景況了嗎?
樂顏兒,這些事,我都想和你一起做。
我現在很後悔,當初很多話,到嘴邊了也沒有說,現在說,你卻可能什麼都聽不到了。
樂顏兒,能聽到我的聲音嗎?能聽到嗎?”
這一年,他們年紀尚小,還不懂情愛,也沒有想過男女之情,更不知道什麼叫天長地久,海誓山盟。
他們只是希望對方都過得好的兩個孩子。
僅僅憑着內心的一點悸動,去做心中所想的事。
曜曈伸手握住了樂顏的手,眼淚緩緩落下,哽咽着,說道,“那天,你渾身髒兮兮的,出現在我們的面前,你的眼神悲傷而倔強,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看不得你受苦,想要幫助你!所以,公子,公子打我我也不怕,師父罵我我也不在乎,我就想幫你。
如今,公子死了,師父去了,難道,你也要離開我了嗎?”
曜曈孩子般啜泣,再看樂顏,他看到她眼角緩緩滑出了一顆眼淚,那眼淚順着眼角落下。
“樂顏,樂顏!”曜曈驚喜地握緊她的手,激動地說道,“你聽到了是嗎?你不想離開是嗎?”
曜曈用力地抹了把眼淚,說道,“那道姑說,你若是不隨她走,你今日就會香消玉殞,今天還剩下四個時辰……樂顏,這四個時辰裏,你醒來吧。
我答應你,以後年年春日,帶你看百花,聽鳥語,好嗎?”
他憑着自己內心最單純的衝動,不帶任何欲念的,彎腰,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留下了一吻。
這天,他一直守着她,守了一個多時辰,說了很多話,有時候笑,有時候哭。
但是,他始終沒有等到他想要的奇蹟。
到了晚上,離這一天過去還有兩個時辰的時候,趙留仙被大夫判定說真的不行了,讓趙家的人早做好準備。
終於,趙尃,趙老夫人,羅氏都妥協了。
他們跪在玄清師太的面前,請她救留仙一命,將她帶上天寧山上。
玄清師太命人將趙留仙抱上馬車,準備出發前往天寧山。
趙家三個主子站在大門口,傷心地看着馬車簾子被蓋上,趙留仙馬上要被帶走,個個心痛難忍。
趙老夫人老淚縱橫,羅氏心痛難忍,幾欲昏過去,趙尃唉聲嘆氣紅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