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碾過鵝卵石地面,輪椅有些搖晃,陸溫白推的有些費力,他有些擔心秦亦安的身體,便問道:“三少,要不我去找,讓衍時帶你先上去。”
“不用!”秦亦安目光看向鵝卵石的兩邊的草叢,小姑娘到底躲在哪裏了。
狂風偶爾卷着綠葉落下來,空氣中都帶着一股燥熱,陸溫白擔心隨時會下大雨,花壇的角落裏小野貓在一直叫個不停,每個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鵝卵石路面快要走到頭了,秦亦安忽然按住了輪椅,看向那個銀杏樹下蹲着的小人,她坐在樹下,雙手抱着腿,只有一小團,就像是一只無家可歸的小野貓,在獨自舔舐着毛髮。
感覺到面前的光線一暗,姜柒擡起頭,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忽然咧嘴傻笑道:“易安,你是不是來接我回家的?”
笑着笑着,就開始癟嘴了,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啪啪的往下落,哭的一抽一抽的。
秦亦安心疼的朝姜柒伸手,可還是碰不到小姑娘的臉,沒辦法擦乾的淚眼。
剛纔那點喜悅全部都僵在臉上,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裏那帶點躁動,讓自己語氣放的很平緩。
“對啊,小柒不哭,要下雨了,我們回家!”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裏,風好大,還有狗追着咬我,我是不是沒人要了?”
姜柒整個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哭的越發的兇狠了,細細的抽泣聲像是從心裏發出來,讓人聽着就有些揪心。
“怎麼會沒沒人要,都是我不好,我來晚了,走跟我回家!”
秦亦安有些慌亂無措,他好像還沒哄過小孩子,不知道怎麼哄。
他朝姜柒伸出手去,姜柒怔怔的看着他,眼前的人模糊不清,還有重影,可是那溫潤的聲音讓她心裏發酸。
果然,有人疼的孩子就會哭,沒人疼的孩子就會沉默。
現在她也變得矯情了。
姜柒哭的眼睛有些腫,她勉強辯別眼前的人,看到那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毫不猶豫的伸出手去。
寬厚溫熱的掌心讓姜柒多了幾分安全感,她止住了哭泣聲,藉着手腕上的力道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
“還能走嗎?”秦亦安看着小姑娘那發紅的面頰和踉蹌的腳步,心裏十分不是滋味。
“能!”姜柒臉上掛着眼淚,但是說的十分堅定。
這不,還沒走兩步,腳下不穩差點摔在了秦亦安面前。
“嘿嘿,不好意思!”姜柒連忙爬起來,拍了拍褲腿上不存在的草屑,衝着秦亦安傻笑着。
素白的小臉上還掛着眼淚,又哭又笑,小姑娘還真喝多了!
秦亦安沒有笑,反而臉色有些沉寂,他鬆開了姜柒的手,對着陸溫白說道:“你扶着小柒上樓去!”生硬的語氣帶着幾分無力感。
這個決定讓他心裏擰的難受,像是手裏抓了一把水,怎麼都握不住。
那種無力感在秦亦安心裏漸漸的放大了,讓他心情狂躁。
他渴望成一個健康的人,能在小姑娘需要時候,替她擦擦眼淚,在她走不動路的時候,抱着她回家。
爲什麼就這麼難?
他想站起來爲什麼就那麼艱難!
陸溫白小心翼翼的扶着姜柒的胳膊,小姑娘別看個子高,但是感覺一點都不重。
姜柒似乎喝高了,邊走邊扭頭看着秦亦安,傻乎乎的說道:“咦,怎麼有兩個你?”
秦亦安雙手緊緊的攥在一起,臉色不怎麼好看,似乎一直在隱忍着什麼。
陸溫白看出三少的異樣,架在姜柒走的飛快。
回到屋裏,陸溫白急忙翻出一堆白色的藥片讓秦亦安喝下,他心裏這纔好受一些,剛纔有一陣,他心裏難受的恨不得提刀砍人。
秦亦安看着規規矩矩的坐在沙發不說話的姜柒,對着陸溫白說道:“讓蘭姨煮點醒酒湯送過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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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們說話,姜柒歪着頭,一雙黑眸像是被水洗過一樣,清澈見底。
她一直盯着陸溫白和徐衍時看,嘴裏嘀咕着,“我好像認識你們!”
徐衍時剛想逗一逗姜柒,被陸溫白拽住了,他訕笑道:“三少,我們先上樓,有事情你吩咐!”
秦亦安不冷不熱的應了一聲,“嗯!”
陸溫白扯着徐衍時就往門外走。
“哎,老陸,你別扯我,我還沒問她怎麼認識我的呢?”
陸溫白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幸好徐衍時是學醫的,都是跟小動物打交道的,要是跟人打交道,估計早就被打死了。
“小叔,你看溫白,他朝我翻白眼!”徐衍時還叫喚着不想走。
陸溫白忍無可忍的低吼道:“閉嘴吧你,不想死你就留在這裏!”
徐衍時頓時朝自家小叔看了一眼,小叔臉色黑黑的,目光冷嗖嗖的看着自己。
秦亦安一記冷眼看過去,頓時嚇的序言徐衍時鞋子都沒換,直接溜了!
小姑娘舉一臉無辜的說道:“他們怎麼走了?我好想看到了溫白,他不是回鄉下去了嗎?”
秦亦安看着茶几上打好了一盆熱水,從裏面擰出毛巾,想都沒想說道:“你看錯了,那個不是他!”
“哦!”小姑娘信了,收回目光盯着他看,又問道:“易安,你怎麼老是在轉圈圈?”
“我沒動,是你喝醉了!”秦亦安耐心的解釋道,朝姜柒說道:“伸手!”
小姑娘乖乖的將伸出一只手,秦亦安細心的將她手上星星點點的泥土全部擦乾淨了,乖巧的不像話!
“喝醉了?我沒有!”姜柒完全不認同他說的,姜柒笑的眉眼彎彎的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她伸出兩根手指頭在秦亦安面前晃了晃。
“我只喝兩杯,那個酒酸酸甜甜的還有點辣嗓子!”
軟糯的聲音配上那嬌憨的表情,此刻姜柒纔像是一個小姑娘應該有的樣子。
吃了藥的秦亦安感覺心情平復了不少,眼裏也帶着幾分笑意的問道:“晚飯吃了嗎?想要喝點水嗎?”
姜柒搖頭,“不想喫,這裏有些難受!”她用手指戳了戳肚子,然後又自顧的搖頭,“不對!還有這裏!”
跟水蔥似的手指頭從肚子挪到了胸口,那有些沮喪難過的表情看得秦亦安心似乎也開始痛了。
他推着輪椅湊到小姑娘身邊,循循善佑的問道:“這裏爲什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