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設心中暗自盤算,此刻萬萬不可與宋凝結下樑子,他努力牽動嘴角,擠出一抹生硬的笑容,語氣中帶着幾分討好:“哎呀,我的好小凝,我這心裏明鏡似的,知道自己理虧!你也得理解一下爲父的難處,我這一身力氣無處施展,家裏除了你哥哥和那幾件破舊傢俱,還有什麼能指望的呢!”
“你妹妹宋雨上學的費用可不是個小數目啊!再者說,她的學習成績也確實不盡如人意,你讀書那時候,成績不也是……”
宋建設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宋凝不耐煩地打斷了。
“說來說去,你就是捨不得給莉妹子掏那份學費是不是?”
宋凝的聲音裏夾雜着一絲憤怒與失望。
“你爲什麼就不能找份工作呢?難道是腿腳不便還是耳朵不好使了?整天窩在那張嘎吱作響的舊搖椅上,什麼事都不做!一開口就是教訓人的口氣,倒像是這個家的主人!你就是這樣當父親的嗎?”
宋凝越說越激動,音量也隨之提高,引得路過的村民們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宋建設感到顏面掃地,連忙把門關緊,壓低了聲音辯解:“哎呀,你小聲點!我怎麼說也是你爸!你這麼衝我喊,就跟訓孫子似的!”
“你做事的態度纔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宋凝的眼神中充滿了失望,聲音低沉而堅定,“宋建設,莉妹子才十八歲,正是知識能夠改變命運的關鍵時刻。你對我怎麼樣,我都已經嫁出去了,可以忍讓,但你不能這樣對待莉妹子!”
“學費我明天一定去交,但如果你想讓我還能對你有一絲尊重,你自己心裏要有個數!別把你母親辛辛苦苦攢下的血汗錢拿去和那些酒肉朋友揮霍了!”
宋凝的話語擲地有聲。
宋建設雖然心裏一百個不願意,但在女兒的強硬態度面前也不敢硬碰硬,只好心虛地低下頭,不情願地應承:“好好好,我出,我出就是了。”
他心裏盤算着,能拖一天是一天,這筆錢他是打心底裏不想掏一分錢!
宋凝聽到父親的承諾,怒氣稍減,她捲起袖子準備做飯:“我去做飯,今天就先不跟你計較了。”
“還有,等會兒我丈夫傅昱學回來,你要是敢說他半個不字,後果自負!”
宋建設面對二女兒的警告,只能無奈地轉身擺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
他心中暗自嘀咕,這丫頭片子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維護傅家老五了?這才新婚一個月,就已經如此護短!
看來,當初林家那小子還真是被矇在鼓裏,成了真正的冤大頭!
此時,宋家的母親沈嫦雲和大兒媳馮笑梅從田裏掰完玉米回來,一進門就看見宋建設優哉遊哉地蹺着二郎腿,頓時驚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你……你怎麼還待在家裏?”
沈嫦雲手中的草帽失手掉落,她急忙上前拽住宋建設,急切地說:“你趕緊走吧!等會兒宋凝回來了,看你怎麼辦!”
宋建設懷抱着那瓶價格不菲的酒,心中竊喜不已,他故作輕鬆地聳聳肩:“哎呀,你說什麼呢!宋凝和傅家老五正在廚房忙活着炒菜呢!”
“哪裏還有什麼扒皮的事!你這人真是,一點都不爲自己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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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嫦雲聞言一愣,隨即又問:“傅昱學來了?”
廚房裏瀰漫着佑人的飯菜香氣,沈嫦雲探頭向內望去,只見兩個身影在忙碌,即便是背影,也顯得格外和諧默契。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溫柔,輕聲感嘆:“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
廚房內,宋凝被油煙嗆得連連咳嗽,眼淚都被薰了出來:“咳咳,不行了,這煙太厲害了!”
熱氣蒸騰中,傅昱學滿頭大汗,他心疼地拉過宋凝的手,輕輕將她往後帶:“讓你出去等,非要站在這裏受罪!”
雖然話語中帶着責備,但宋凝絲毫沒有反感,她明白,這是傅昱學心疼她的表現。
看着傅昱學炒菜時那嫺熟的動作,宋凝的思緒不由得飄回到那些關於傅昱學的流言蜚語。
從小被養父領養的傅昱學,生活並不如意,年幼時就得踩着凳子學炒菜,而養父酗酒成性,醉後對他非打即罵。
他曾多次試圖逃回親生父母身邊,但每次都在熟睡中被悄悄送回,醒來等待他的,總是新一輪的暴力與傷害……
正因如此,每當宋凝身處於家中溫馨的氛圍之中,她總是按捺不住內心的那份渴望,想要親自下廚,親手烹製出一道道滿載愛意的佳餚,以此作爲對傅昱學平日辛勞的溫柔回饋,不願再讓他沾染絲毫廚房的煙火氣息。
“我就要在這兒!又不妨礙你!”
宋凝邊說着,邊輕巧地從紙巾盒中抽出幾張柔軟的紙巾,細緻地將它們摺疊起來,動作中透露出一種不緊不慢的優雅。
她的眼神中閃爍着堅定與溫柔,彷彿在無聲地表達着對傅昱學的關懷與體貼。
感受到背後傳來的一絲不易察覺的微涼,傅昱學微微側頭,從這個微妙的角度,他得以窺見宋凝那如蝶翼般捲曲而翹起的睫毛,它們輕輕顫動,如同晨曦中微風拂過的花瓣。
她的手指纖細而乾淨,正捏着那疊好的紙巾,在他身後輕輕地、悄無聲息地扇動着,試圖爲他帶去一絲涼爽。
感覺到背後傳來的目光,宋凝擡起頭,一雙明亮的眼睛中帶着詢問:“怎麼了?”
她的聲音清澈,如同山間清泉,讓人感到心曠神怡。
傅昱學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迅速轉回頭,假裝在竈臺上忙碌地摸索着,口中隨意找了個藉口:“我在找鹽呢!”
語氣中帶着幾分刻意的輕鬆,試圖掩飾剛纔的失態。
宋凝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從旁邊拿起鹽罐,輕柔地遞到他面前:“鹽在這兒呢!”
她的動作中充滿了對傅昱學的瞭解與默契。
“你耳朵怎麼這麼紅?很熱嗎?”
宋凝關切地問道,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擔憂。
傅昱學用拇指輕輕揉了揉發燙的耳朵,臉上浮現出一抹尷尬而又不失可愛的笑容:“沒事,就是廚房有點熱,一會兒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