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嚴一諾才終於有了點反應。
“徐子靳?”這個忽然鑽入耳朵的名字,似乎已經是很久遠的人物了,偏偏在這個時候,母親提起。
見嚴一諾附和,徐利菁連忙點頭。“對,徐子靳,媽媽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如果可以重來,我發誓我不會再阻攔你們。”
可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後悔藥。
時間更不會倒退,所以這個假設,永遠也不會成立。
“媽,我現在還有什麼資格回去徐子靳身邊?一個廢人,也不怕天下人恥笑?”嚴一諾笑了,一邊流淚一邊笑。
以前,她能仗着徐子靳喜歡自己。
現在,她是一個殘廢,身體不再完整,以後許許多多的事情,都不能獨立完成。
她會成爲母親的累贅,若是這樣她還能厚顏無恥地回徐子靳身邊……
她將徐子靳當成什麼?備胎嗎?還是回收站?
“我不許你這麼說,一諾,你不準這樣妄自菲薄。我女兒是最好的,最棒的,一諾你不要這樣,媽求你了。”
從嚴一諾的口中說出廢人兩個字,徐利菁只覺得心如刀絞。
這一天,終於還是無法避免地發生了,都是她害了一諾,都是她的錯。
“一諾,就算不爲媽媽,你也要想想豆芽,他才一歲多啊,這麼可愛,這麼懂事,爲了他,你也要堅強起來,好不好?”
徐利菁的語氣,完全是哀求了。
有今天的結果,都是她自己作的。
用嚴一諾的一雙腿做代價已經夠深重了,只要女兒能好好地,堅強地活着,她什麼都可以做,什麼都願意。
嚴一諾癡癡地笑,“豆芽啊……”
那個可憐的孩子,明明相處的時間這麼少,卻永遠都喜歡粘着她,想起來都愧疚。
“對,豆芽,那是你的孩子啊。”
徐利菁想盡辦法安撫嚴一諾,她的眼淚確實慢慢停了下來,只是眼底的絕望,卻沒有消除。
“我累了媽媽,我想睡一覺。”將被子扯到頭頂,不想被徐利菁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狽。
被子外面,徐利菁淚流滿面。
嚴一諾的心情徹底變了,她不想說話,不再笑,整個人安靜得幾乎沒有存在感。
這些徐利菁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在出發到省城之前,她找了這醫院的心理醫生,讓醫生來開解嚴一諾,只是效果甚微。
甚至,去省城醫院的事情,嚴一諾都不想去了。
“這一切都是老爺子在安排的,已經麻煩他很多了,再這也下去欠他的我們都還不了。媽,反正我這雙腿也廢了,何必折騰麻煩人家?在這裏也挺好的。”嚴一諾呆呆地說。
去了省城又如何,連專家醫生都確認的事情,難道會有奇蹟?
既然只是恢復,在這裏也挺好的,不用麻煩老爺子這麼多,畢竟他們現在非親非故的,這一次出車禍跟老爺子更是沒有任何關係。
“一諾,你不要這樣,沒準會有奇蹟呢?大概那個醫生的
醫術不好,我們換醫生,老爺子已經安排了京都的專家過來,再去確診一次,就當媽媽求你了,好嗎?”徐利菁眼淚哀求。
“不用了。”嚴一諾疲憊地搖了搖頭。
“媽,這件事你不要勸我,沒有迴轉的餘地,至於老爺子的人,你讓他回去吧,我們麻煩他已經夠多的了。”她的語氣很堅決,徐利菁驚了驚,心裏發苦。
顯然這事徹底刺激到了嚴一諾,偏偏這個時候徐利菁不敢跟她唱反調,只好默默地答應了。
“既然如此,我聽你的,等會兒我就跟李源說。”
“嗯。”
徐利菁找了個時間傳達嚴一諾的說辭,李源驚訝不已,只得在口頭上先答應了下來。
待徐利菁離開之後,他才撥打徐燦陽的電話,問他下一步自己該怎麼做。
這邊,徐燦陽微微擰眉,沒想到這個時候嚴一諾竟然提出這個要求,心裏多少有些不悅,這關鍵的時候,就她們母女,怎麼應付得過來?
“別理會她們,你在暗中保護吧,有什麼事出個面,平時不用。”他終究沒有責怪嚴一諾什麼,下達了這個新的要求,李源沒有意見。
而此後,當着徐利菁和嚴一諾的面,他也沒再出現。
因而,她們都以爲他離開了。
終究,嚴一諾沒有轉到徐燦陽安排的省城的醫院,而是繼續在這邊休養。
再過了一個多月,身上的外傷恢復得差不多了,醫院宣佈可以出院,她們踏上回京都的路途。
現在徐利菁無論如何不同意留在這個小地方,堅持要回京都,那邊的生活方便一點,當然,給嚴一諾看病也更方便一點。
別的她都聽嚴一諾的,但唯有這件事不行,最後嚴一諾乾脆隨着她。
今天的京都天朗氣清,上方飄着潔白的雲朵,夏日的氣息越來越濃。
不到半年的時間,卻感覺如隔了一個世紀,嚴一諾坐在輪椅上的手緊了緊。
“我們先回家去看看,這半年一庭也不知道怎麼樣了,看到我們這麼快回來,他一定很高興。”徐利菁露出久違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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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離開的那兩個月,她們幾乎沒有聯繫一庭,怕被徐子靳抓到。
後來出車禍之後,倒是給一庭打過兩次電話,當然不敢說嚴一諾的事情。
現在距離上一次聯繫,已經是半個多月之前。
對於徐利菁的話,嚴一諾沒有什麼反應,不喜不悲,情緒很淡。
“先回去再說。”徐利菁推着行李,嚴一諾自己推着自己。
倒了原本的住所,卻震驚地發現,那裏竟然換了一戶人家。
徐利菁大喫一驚,連忙上前詢問原本的住戶,人家卻一臉陌生。“不知道,我搬進來三個月了。”
“三個月?”
就連外面的嚴一諾都露出驚訝的表情,一庭什麼都沒有透露,可是她們前腳才離開,他後腳就走了?怎麼會?
“一庭怎麼會突然離開?是不是覺得我們拋棄他了就真的再也不會回來了?他搬走了,還能去哪裏住?這個傻孩子,怎麼這樣做?”徐利菁滿臉焦慮地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