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你也是護主心切。”吳庸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又看出這女子的不一般,便不與她計較。
她走到躺在地上的人跟前,看着她,心中道,“王妃,你一定會沒事的。”
“話說,你們是經歷了前幾天那場黑風暴吧,聽說,死了很多人,你們能活着來到蘄州,真是福大命大。”吳庸一邊給地上的人清洗額頭上的傷口,一邊說道。
冷眉聽了,心頭一顫,是啊,死了好多人,死了好多人……
吳庸察覺到這個人的有些不對勁,他回頭看着她,問道,“你們應該還有伴吧,現在在哪裏,需不需要藥童幫忙把人扛回來?”
冷眉只覺得一把刀從心臟上滑過,疼的渾身一陣痙攣,說道,“找不到人了,也有的……死了。”
吳庸一愣,才發現這女子的眼底有淚光,他手頓了頓,說道,“但是你們兩個能活着還是萬幸的。”
冷眉抿脣不語,腦海中想起那天黑風暴肆虐的情形來,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這時候,藥童走了過來,說道,“姐姐,你也受了傷,臉上還傷的很嚴重,先隨我到後面去洗一洗吧。”
她的臉上全是血,連臉長的什麼樣都看不清楚了。
“多謝。”冷眉將悲痛收進心裏,跟着藥童走了出去。
藥童將藥水和布放到她的手裏,說道,“去那邊洗吧。”
冷眉拿着這些東西,到了後院,一走進去,便看到一抹小小的身影正蹲在地上分撿着藥材,她神態認真。
樂顏聽到動靜,不禁回過神來,看到這滿臉是血的人,頓時嚇了一跳,手裏的藥材都掉了。
“樂顏兒,不用怕,這是師父的病人。”這時候,藥童走了過來,說道。
“原,原來如此。”樂顏兒對冷眉露出抱歉的目光來。
冷眉沒有說話,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便彎腰拿起布沾着藥水開始洗臉。
樂顏已經把藥材分好了,覺得看着人家的傷不太合適,反正也要去研磨藥粉了,於是端着藥材走了出去。
“我來幫你。”藥童從她手中接過這些藥材,說道。
樂顏跟在後面走了出去,到了外頭,藥童將碾藥的工具拿了過來,樂顏往另外一邊的房間裏看了一眼,問道,“來了重要的病人嗎?”
藥童一邊將藥材放進工具裏,一邊說道,“也是因爲黑風暴受傷了的人,內傷外傷都有,師父比較重視,所以讓她睡在這裏了,剛纔那個姐姐就是她的侍女。”
樂顏聽藥童說着,不知道爲什麼,彷彿是受了某種力量的指引似的,一步一步往這個房間走過去。
此刻,吳庸師父正蹲在她的身旁給她治傷,擋住了她。
所以,從樂顏的方向看過去,只能看到她露在一旁的手,她手上有血跡,但是一動不動的。
樂顏越是靠近這個房間,心就莫名地砰砰跳了起來,似乎有種緊張的感覺。
“聽說了嗎,那趙家的趙老夫人今天去寧安寺上香拜佛了,因爲家裏的大夫人身體一直不好,老夫人也是急的睡不好覺。”
“真是可憐啊,女兒沒了,被打擊成這樣,哎……這趙家想必是每天愁雲密佈啊。”
正在這時候,兩個走進來的病人說道。
樂顏聽了,猛地停住了腳步,回頭!
頓時,藥童也猛地朝她看了過來,他也聽到了這些話。
“樂顏兒!”藥童連忙放下工具,交大一旁的小廝手中,快步走到樂顏的面前,說道,“真的去了!”
樂顏突然有些緊張,說道,“那我,那我現在就去,按照我之前的計劃,我,我要穿的破破爛爛的,對,破破爛爛的,讓老夫人知道我在外面受了很多苦,這樣她就會更加憐惜我,讓那些害我的人害怕。”
這就是樂顏絞盡腦汁想出來的辦法。
“我陪你去,破衣服我幫你帶着呢!”藥童也很激動,如果樂顏兒今天見到趙家老夫人,她就可以回趙家繼續當小姐,不用受苦了。
“好。”樂顏拿過破衣服,套在身上,和藥童一塊跑了出去。
她跑出去的那瞬間,吳庸剛剛好起身,裏面的連似月露出了全貌,一會兒之後,冷眉也洗乾淨臉走了出來,原來她的額頭上有兩道傷口,血流下來才蓋住了全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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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呢?”吳庸原本要叫藥童替冷眉包紮的。
結果,到處一看,已經不見人影了。
“這小子又跑了!”吳庸嘴裏叱罵道,叫了另外一個人過來,給冷眉包紮,因爲傷的比較重,連其中一只眼睛也包紮了起來。
包紮完了,冷眉走到連似月躺着的房間裏面,在她面前蹲了下來,眼底流露出一抹深沉的悲傷,說道:
“王妃,卑職無用,只把您救回來,王妃您一定要快點醒過來,一定要……快點醒過來。”
冷眉跪在地上,雙手掩面落淚。
然而,躺在席子上的人始終緊閉着眼睛,一動也不動,陷入昏迷之中。
冷眉伸手,將她的手握在手中,貼在受傷的臉上,“王妃,醒來過來吧,醒過來吧……”
回憶起那天的慘狀,冷眉仍舊一陣一陣心悸。
*
寧安寺。
香火繚繞,善男信女們虔誠拜佛。
這時候,山下面上來幾頂華麗的轎子,有人認出這是趙家的轎子。
當轎子停留在寺廟門口的時候,方丈師父親自前來迎接。
小廝將轎簾拉開,首先從轎子上下來的則是趙家老夫人,緊接着李姨娘,大小姐趙敏仙和四小姐趙玉仙等人。
“阿彌陀佛,老夫人。”方丈上前,雙手合十,微微頷首,道。
“方丈師父,麻煩你了。”老夫人道。
這老夫人頭上戴着抹額,穿着富貴華麗,皮膚白皙,身體微胖,富態。
李姨娘連忙上前,道,“方丈師父,我們今天是來爲我家大夫人祈福消災的,就請您讓左右規避一下,我家老夫人不想被打擾。”
方丈師父點頭,道,“夫人放心,請進。”
李姨娘被認作夫人,頓時心慌怒放,只是臉上不便表現出來,雖然這輩子都不可能了,但是這一聲夫人叫的她格外舒坦。
“走吧。”老夫人倒也沒有糾正方丈的叫法,李姨娘心裏頭更加高興。
只是,讓她感到不快的是,那天晚上祁兒和老丁去火燒趙留仙,結果不但沒能燒死趙留仙,反而祁兒的腿受了傷,好多天了還不能正常行走。
要是祁兒成了個跛腳的,那以後對他人生的影響可就大了。
她挽着老夫人的胳膊,臉上一抹擔憂,說道,“老夫人,真希望這次咱們潛心拜佛能讓夫人的身子好起來。”
“但願如此,但願事情會有轉機,這兩天我還夢見留仙了,夢見她沒有死,還活着,但是受了很多苦,我醒來後這心裏疼的,日日夜夜不是滋味啊。”老夫人嘆了口氣說道。
李姨娘聽到老夫人竟然做了這種夢,心頭一顫,腳下差點滑了一下,那趙敏仙也心裏頭一慌,迅速地和李姨娘對視了一眼,心想道,老太婆好端端地做這種夢做什麼?
“老夫人,您不要想太多了,免得傷神,這可能是三小姐給您託夢呢,說不定,是她在那裏缺什麼東西了,等回了府,就給她燒去吧。”李姨娘說道,她想了解了這老夫人對趙留仙的惦念,只有趙留仙趕快從大家的記憶裏消失,她的敏仙才有機會上位。
“祖母,您別太傷心了,敏仙會好好孝順您的。”趙敏仙見狀,忙上前說道。
但是,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老夫人卻有點不悅,她真正疼愛的孫女才走,這當姐姐的就說這種話。
李姨娘一聽趙敏仙居然這麼急切,心裏暗喊糟糕,狠狠瞪了她一眼,趙敏仙卻一臉不解,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
一行人到了裏面後,過了好一會,藥童和樂顏兒匆匆跑上山來,兩個人都累的氣喘吁吁的。
“你們兩個孩子跑到這裏來做什麼?”那和尚見了藥童和樂顏,問道。
“我們,我們是來拜佛的。”藥童手捂着腹部,彎着腰說道。
和尚上下打量了這兩人一眼,目光落在樂顏的身上,便揮了揮手,道,“阿彌陀佛,今天趙家老夫人來爲家中大夫人祈福,其餘人等要先回避,等他們走了你們再來吧。”
樂顏聽了,有些着急,但是她知道光着急也沒有用,還是要想辦法。
於是走上前,說道,“師父,這是佛門之地吧。”
和尚看了眼這穿的破破爛爛的孩子,說道,“是,這是佛門之地。”
樂顏臉上露出微微笑意,道,“可是,佛說的,衆生皆平等,既然皆平等,又何來規避之說呢?”
和尚一聽這話,頓時有點喫驚,沒想到這破破爛爛的孩子竟然能說出這句話來。
藥童看了看和尚,又看了看樂顏,說道,“師父,不瞞你說,其實,我們就是進去找趙老夫人的,趙家三小姐趙留仙您知道吧。”
和尚點頭,道,“略有耳聞,聽說大夫人就是因爲丟失了女兒而形容憔悴,大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