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孩子左右不過十來歲,從小被羅氏捧在手心裏呵護着,嬌生慣養,哪裏喫的了苦,只怕被山賊嚇了一跳就能嚇死去。”
樂顏聽着,心想道,也是個苦命的人?不過,這個苦命的人會不會像她一樣,也是被家裏的什麼人給害了?
從這些人說的來看,這趙留仙過的非常好,恐怕也會惹人嫉妒的。
她自己經歷過這些事,於是不免就往這上面想了。
“趙留仙從小養在深閨,沒人看過她長什麼樣子,據說非常美麗,比當初她的姑奶奶趙子寧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我聽那給她看過脈象的大夫說,趙留仙手腕上有個胎記,好像是,好像是紅色的,像,像樹葉……”這時候另外一個人說道。
紅色樹葉胎記?!
她手腕上不是就有一個紅色樹葉形胎記嗎?!
難道她就是羅氏疼愛的女兒嗎?
樂顏聽了,心頭猛地一顫,正準備給客人把酒放上的時候,手一抖,酒都灑了出來。
“哎呀,你這小姑娘,這是怎麼搞的?”那客人生氣了,大聲叱罵道。
樂顏連忙鞠躬,連連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一時疏忽,對不起,客官別生氣!”
“我的好酒都灑了!你說句對不住就算了?這家店是怎麼回事?沒人了嗎?叫個小孩子在這做事!”那大爺怒氣衝衝的。
老闆娘聽到動靜,連忙跑了出來,見樂顏犯了錯,臉色沉了沉,但是馬上笑嘻嘻地走到客官面前,說道,“這位客官,你彆氣,這孩子手腳毛躁得罪了您,我待會啊一定好好教訓她,您這酒錢咱就不算了。”
樂顏聽到教訓她這兩個字,渾身顫抖了一下,她生前最怕但就是這兩個字了。
“不用待會教訓,現在就好好教訓吧,看看,把我新買的袍子都弄溼了。”這大爺毫不客氣地說道。
老闆娘氣惱地很,一回頭,狠狠瞪着樂顏,樂顏嚇得瑟縮了一下。
“不捨得打嗎?我來!”這人拿起手上的筷子,就要往樂顏的手上打去,樂顏下意識得蹲下,抱住了頭。
“你還敢躲?”這人典型的欺軟怕硬,幾步走過去,筷子往樂顏的手上敲過去。
“不要!”樂顏大聲說道。
但是……
“啊!”沒有樂顏想象中的疼痛,反而這個人嘴裏發出一聲慘叫。
她一愣,慢慢鬆開手,擡起頭來,只見這人的手腕被一個人捏住了,他疼的嘴裏直叫喚。
而捏住他手的人正是——
“大叔?”她愣了,慢慢地站了起來,目光落在他的頭上,他頭上纏着紗布。
鳳千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看向這霸道的人時,眼神倏地變冷,嘴裏吐出一個字,“滾!”
“啊,是是是,是……”這人被鳳千越嚇到了,馬上認了慫,疼的幾乎要跪到地上去了。
老闆娘見狀,生怕客棧被砸,連忙做和事佬,“算了算了,公子,就算了吧,是這孩子毛手毛腳的,才……”
老闆娘說到一半,突然感到一陣冰冷的眼神,頓時閉了嘴巴,不敢再說了。
幾個人急忙走了,其他小二則趕緊收拾桌子,老闆娘向鳳千越道歉,他站在那兒,臉上面無表情。
樂顏怯怯地走了過去,說道,“剛纔,剛纔謝謝你,大叔。”
鳳千越沒有說話,轉身往東廂房走去。
樂顏見狀,忙幾步追了上去,問道,“大叔,你的傷還疼嗎?我昨天,昨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把你看做另外一個人了。”
另外一個人?
鳳千越停下了腳步,轉身,看着她,問道,“看做誰?”
樂顏頓了頓,實在不願意想起那個人,也不願提起那個人的名字,眼底閃過一抹深沉的悲傷。
擡頭看了看鳳千越,小拳頭緊緊握着,說道,“我父親。”
“你父親?”鳳千越目光落在這總有幾分神祕氣息的孩子身上,腦海中想起那一日,經過柴房的時候,聽到她在睡夢之中,對自己的父親咬牙切齒的樣子來。
“嗯,是他,有一瞬間,我糊塗了,我把大叔你看做了他。”樂顏點了點頭,說道,她只能說他,說不出第二遍“我的父親”了。
“你好像很恨他。”鳳千越說道。
樂顏緊緊握着拳頭,眼底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恨意,何止是恨,她想殺了他!
人說弒父會被天譴,那麼,她不怕,就算遭天譴也要殺了他,不讓他有機會傷害她可憐的孃親。
鳳千越的目光緩緩落在她瑟瑟發抖的拳頭上,心道,這孩子對他父親的恨意超過了他的想象。
“你父親現在在哪裏?”他問道。
好一陣子,樂顏才緩緩鬆開手來,放鬆了身體,說道,“他應該在很遠的地方,在京都。”
京都?鳳千越頓了頓,問道,“你是從京都來的?你父親是京都的什麼人?”
他在京都生活了那麼多年的時間,看這小姑娘雖然很悽慘的樣子,但是舉手投足間偶爾會流露出只有大戶人家纔會有的儀態,說明她的家裏原本就很不錯,說不定,他還認識她的父親。
“……”樂顏張嘴,剛想說,但是又想想,如果說出四皇子鳳千越的名字,大叔會不會因爲懼怕皇家權勢,反而更加疏遠她?
於是,她說道,“我腦子壞了,不太記得了,只記得他很可惡。”
“哦。”鳳千越點了點頭,是的,聽藥童說,她腦袋受了傷,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
“大叔,今天非常感謝。”樂顏向他鞠躬,說道。
但是,她不會再向之前一樣纏着他了,因爲她大約知道自己可能是誰了。
“我去做事了,大叔。”她說着,便轉身離開了。
鳳千越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
樂顏離開後,回到了自己住的柴房,她靠在大氅上,掀起自己的袖子來,看着手腕上紅色的樹葉形胎記,嘴裏喃喃念着一個名字:“趙留仙?”
她在腦海中開始整理着思路,樂顏還小,腦袋裏也裝不了那麼繁雜的東西,於是她想了一個辦法,她折了幾根樹枝,每根樹枝代表其中一個人:
趙旉,羅氏,趙留仙,那日慌張的人。
漸漸地,她整理出了一個關係:
她的原主是趙家的嫡長孫女趙留仙,趙留仙的父親的蘄州有名望的商人趙旉,母親是出身很好的羅氏,羅氏很疼愛她,因爲她不見了甚至大病不起,連兒子都顧不上。
這麼說來,她一定是被人害的。
東方小說 https://vegforce.com/
而那天突然見到的那個人,那麼慌張,趙留仙被害,肯定和她脫不了干係。
樂顏將四根樹枝放在一起,心裏有了一個想法:
回趙家!趙家有錢有勢,羅氏疼愛她,自會庇佑她,那她就有機會回京都了!
想到這裏,她這顆小小的心臟開始熱血沸騰起來。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回到趙家,見到羅氏,不要被那天那個人把她給殺害了。
話說,那個慌慌張張的人,他又是趙家的什麼人呢?
*
趙家,某個別院內。
“祁兒,你說什麼?你說你看到趙留仙了?”李姨娘猛地站了起來,眼底流露出一抹驚訝,低聲說道。
趙祁摸了摸額頭上的汗液,道,“娘,千真萬確,我確確實實看到趙留仙了。”
“三弟,你會不會看錯了什麼?”趙敏仙緊聲問道,“那天我們不是親眼看着那山賊把她勒死丟進枯井裏去了嗎?怎麼可能還活着?她這人嬌嬌滴滴的又容易生病,哪兒來這麼強的生命力。”
“大姐,我發誓是真的,原本我想可能只是兩個長得一樣的人,但是我看到她手腕上的紅色樹葉胎記了,這胎記非常獨特,和趙留仙手上的一模一樣,那就肯定是趙留仙無疑。”趙祁說道。
李姨娘眼底閃過一抹沉思,問道,“那她有沒有看清楚你?”
趙祁搖了搖頭,說道,“說來有些奇怪,她在一家客棧裏做苦工,稱呼我爲客官,好像並沒有認出我來。”
“這就說明她肯定不是趙留仙了,如果是趙留仙,怎麼可能認不出你來。”趙敏仙說道。
“說的也是,但是……她真的和趙留仙一模一樣啊。”趙祁說道,“而且那種感覺,實在是衝擊了我。”
“祁兒,她在哪間客棧裏?”沉思良久的李姨娘問道。
“在天悅客棧。”趙祁想了想,說道。
“天悅客棧?”李姨娘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站了起來,說道,“我親自去看看,看看究竟是不是她?”
“如果是呢?”趙敏仙緊聲問道。
“如果是,那就除掉她,讓她永遠沒辦法回到趙家,到時候,她的東西,就是你的!”李姨娘對自己的親生女兒說道。
趙敏仙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說道,“娘,一定不能讓她回來,現在母親病的下不了地了,說不定要是趙留仙一回來,她的病也好了,那娘你手裏的權利就要還回去了。”
“已經到了我手裏的東西,想要回去,沒那麼容易,趙留仙回不來,她也會因爲思慮女兒過度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