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是一道門的距離,可是現在的她就好像是放出籠子的鳥,心情都開闊許多。
當然,阮女官知道,快樂就是暫時的,早晚都要回宮,可有總比沒有強。
趙弘則是一直觀察著阮瑤的神情變化,見她臉上有了淺淺笑意,大殿下也跟著彎起嘴角。
瑤瑤喜歡宮外,他又何嘗不是呢?
留在皇宮內院,為了爭奪最高無上的位置而投入所有的精力和耐性。
因為他的身份注定了這場爭鬥,也因為他知道,不能退,不能輸,後面萬丈深淵,往後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太子殿下早已習慣了勾心鬥角,甚至還找到了些許樂趣瀅,可偶爾離開旋渦一般的生活也很有趣味。
便像是昨天,餃子裡裹著的飴糖,咬下去的時候能嘗到絲絲甜意。
也許算不得好吃,但總會有種驚喜感。
兩人不約而同的松了松總是緊繃的身子,倚靠在軟墊上,縱使沒說話,但只是這麽坐著都感覺比在宮中舒坦許多。
因為靠的近,略微動作時趙弘都會碰到阮瑤的手臂。
想要躲開,可是大抵是離開了皇宮,心情陡然放松下來,大殿下並沒有做什麽,而是小心的看向了阮瑤,想著,若是她不喜歡,自己立刻避開便是。
但阮女官已然把和趙弘相處當成了一種習慣。
她會忌憚許多人,獨獨不會懷疑自家殿下。
於是在趙弘輕輕的碰觸到她時,阮瑤的選擇不是躲閃,而是直接往趙弘那邊側了側身,很自然的拉過了他的手,兩個人四只手一同放在灌了熱水的湯婆子上。
阮女官笑著看他:“殿下冷不冷?”
趙弘錯開眼神,用衣領處的細軟皮毛遮擋住了微紅耳垂,輕聲回答:“不冷。”
可是阮瑤明顯能感覺到他的指尖微顫,便用自己的掌心附在他的手背上,另一只手幫著趙弘攏了攏衣領,又問道:“殿下真不冷?”
趙弘下意識的偏了下頭,臉頰從阮瑤的指尖蹭過。
好在大殿下理智尚存,控制著自己想要湊過去把臉埋在她掌心的衝動,趙弘嘴裡回道:“真不冷。”
阮瑤笑了笑,不再說話。
在外面駕馬車的丁卯有些奇怪的回頭看了一眼。
同樣的問題,怎還能問兩遍呢?
撓了撓頭,丁卯記起了出來前季大叮囑他的話。
“不看不聽不問,做好你的事情,管住你的嘴比什麽都重要。”
丁卯便沒有出聲,反倒是主動給兩人找理由,想著,這就是聰明人的對話吧,果然與眾不同。
待遠離皇城,不多時,便能聽到市井喧囂。
阮瑤頗為稀罕,探過身子,撩開車輿上的窗簾往外頭瞧。
大殿下並沒有湊上去,而是伸手,虛虛的環住了她的腰,盡量保持在“碰觸不到”和“如果晃動能第一時間抱住護她周全”中間的狀態,嘴裡問道:“瑤瑤瞧什麽呢?”
阮瑤並未回頭,只管開心的道:“看熱鬧。”聲音微頓,“奴婢之前在家鄉時,每到過年,哥哥都會帶我進城。”
哥哥,說的應該是阮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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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弘點了點頭,聲音和軟:“瑤瑤有個好哥哥。”
他這話說的真心實意。
大殿下對阮瑤好,自然也希望她的家人好,加上董皇后盯上了阮家人,便讓趙弘早早派人去將阮家保護起來。
也著人探聽一番。
對趙弘來說,他喜歡的從來都是阮瑤,並不會因為阮家如何而改變想法。
在他看來,若是阮家出身不高,見識粗陋,這也不打緊,他自然有辦法護他們周全。
可是讓趙弘意外的是,阮家雖是耕讀出身,但是在當地的名聲極好,特別是阮母頗有賢名,鄰居家有些糾紛吵鬧都會請阮母去裁斷說和。
阮唐更是寫得一手好文章,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這樣的娘家,若是好好幫襯一把,以後定然是自家瑤瑤的助力,許多事情的阻力也就小些。
大殿下心裡的算盤打得劈啪響。
阮瑤胳膊搭在窗邊,下巴輕輕放在手背上,語帶笑意:“不過在我家那裡,初一的時候即使是城裡的店鋪都是不開門的,等到晚上才有人上街,沒想到京城裡這會兒就如此熱鬧。”聲音微頓,語調輕輕,“奴婢有點想家了。”
大殿下看了看她,想著自己這會兒要是能給她描述一下京城裡的熱鬧景象或者是有趣地方,想來瑤瑤定然喜歡,也不會因為思鄉而太過感傷。
但是他也不知道京城哪裡好……
從小到大,趙弘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
尤其是在得了太子之位後,他便忘記了什麽是玩耍的快樂。
每天光是讀書騎射就能佔去大半時光,太子太傅張大人又是個為人嚴肅的老師,布置的功課從來不少。
在趙弘的記憶裡,年少時就兩樣東西最印象深刻。
一個是餓,一個是累。
哪怕長大了,太子殿下依然被皇帝皇后加上張太傅一起用最高的標準要求,使得他無心樂理,無意玩樂,就連繪畫都是小雞啄蟲的水平。
可以說趙弘從不知道什麽叫閑暇時光,對皇親貴族喜歡的遊戲一無所知,更別提去尋歡作樂了。
他也壓根兒不知道京城裡有什麽地方是好玩的,無法開口,現下便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