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沈洛翻遍了瑞王府所有醫書典籍,終於找到了師父關於‘追命’的筆記。
然而上面只詳細描述了中毒者症狀,對解毒研究幾筆帶過,並,最後沒有留下解毒配方。
第二天,沈洛根據師父留下來的筆記,調配出‘追命’,但仍是對解毒配方一籌莫張。
莫君揚不知蹤跡。
第三天,街頭巷尾都傳出秦丞相因府上失竊杖斃了幾十名僕人的醜聞,百姓們紛紛譴責秦相殘暴、枉顧人命。
當天下午,秦世榮藉着掩護偷偷去了四皇子府,面容嚴肅得跟死了老孃似的。
莫君皓也聽到了街頭傳聞,雖然不信,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秦府失竊不過半天時間就傳得滿城風雨,肯定有人在幕後搞鬼。
“府上丟了什麼東西?”
秦世榮握着拳頭,沉頓片刻,才苦着臉說:“所有東西?”
“什麼?”莫君皓沒懂對方的意思。
“我今早去書房察看的時候發現書房被人清空了,所有文書,包括藏在暗格裏的東西全部不翼而飛。”
莫君皓喫緊地瞪圓了眼,“這怎麼可能?知道是誰弄的嗎?”
“可事實就是這樣啊!我在書房藏了好幾個暗格,無一例外全部被清空了!而且守夜的侍衛完全沒有感覺到有人潛入,都是一羣廢物!”提起早上見到的情形,秦世榮現在還有種一切都是夢的錯覺。
消失得無聲無息,就跟見鬼了似的。
“全部沒了?”莫君皓聞言眯起眼,露出危險神情,“你所謂的全部,裏面到底包括了些什麼?”
秦世榮作爲四皇子黨派中最堅實的力量,跟他的接觸牽扯只會比衆人想象多得多。
而且事到如今莫君皓也不會僥倖地猜測偷盜的人只是隨機下手的普通小偷。
秦世榮被莫君皓看得脖子一縮,支支吾吾地說:“也沒什麼,就是,就是一些賬目什麼的……”
他說得很含糊,但是莫君皓知道事情絕對不像秦世榮說得那麼簡單。
莫君皓一想到自己曾給過秦世榮的東西,還有曾今做過那些事——也不知道有多少被秦世榮記錄在案——他簡直連殺了對方的心都有了。
“殿,殿下,這下可如何是好?”秦世榮老臉滿是愁苦,顯然也知道自己這回闖了大禍。
“本殿知道還會坐在這裏?!”雖然平日裏莫君皓對自己這位岳丈禮遇有加,但這回實在擺不出什麼好臉色。
秦世榮也不敢有怨言,小心翼翼地說:“臣已經派人去追查到底是誰那麼大膽潛入秦府鬧事,等把人抓住了……”
莫君皓不屑一顧,嗤笑道:“他既然敢動手還會讓你們抓到,或者說你的把柄都送到他手上了,他還會怕你?”
“他?”秦世榮先是疑惑地呢喃了一句,隨後眸光一厲,追問:“殿下已經知道是何人所爲?他到底想幹什麼?”
莫君皓疲憊地揉了揉前額,冷哼:“還不是你那寶貝女兒惹出來的禍端!”
“巖巖?”秦世榮愣了下,不知道秦巖巖做了什麼,就張口辯駁:“她一個婦道人家能做什麼,殿下若是真覺得此事棘手,臣會獨立承擔責任,絕不連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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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的言外之意倒像是在說莫君皓自己沒本事,還把責任賴到女人身上。
莫君皓哪裏聽不明白,臉上掛了冷笑,毫不客氣地指出:“如果不是你女兒無事生非地對時青雪下毒,還被莫君揚知道了,你會被莫君揚盯上嗎?”
不,已經不只是‘盯上’這個層面了。現在的情況幾乎相當於莫君揚將絞繩套在了秦世榮的脖子上,莫君揚只要輕輕一用力,秦世榮就栽了,而三皇子黨這艘船也很可能因爲失去平衡而完全傾覆。
秦世榮也意識到事情可能不太好辦,但還是下意識地想替女兒辯解幾句,“巖巖心思單純,也許她也是被人冤枉,還請殿下……”
莫君皓卻不願意聽他囉嗦,不鹹不淡地表示:“現在的關鍵恐怕不是我信不信,而是你覺得你這些蹩足的藉口能夠說服得了莫君揚嗎?”
見秦世榮歇了聲,他才又幽幽地說:“秦相若是有這番口舌,還不如說服秦妃將解藥交出來,說不定還能把那些東西都換回來。”
秦世榮當即把秦巖巖叫出來,仔細過問了下毒一事。
秦巖巖很不高興莫君皓的‘告密’,瞪了他一眼,才慢吞吞地將事情粗略說過。
還不情不願地表示:“不就是一個時六娘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死了就死了,我就不相信我們偌大的秦家還會怕……”
“混賬!”秦世榮氣得直接一巴掌扇了過去,打斷秦巖巖的狂言。
秦巖巖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臉頰,眼眶兒立即紅了,帶着哭腔喊:“爹,您打我?您竟然打我!從小到大您都不沒有動過我一根手指頭,現在竟然爲了一個踐女人打女兒,你真是太過分!”
畢竟是自己疼愛了十多年的女兒,秦世榮真是又心疼又氣急,最後只能無奈地嘆氣:“你懂什麼?一個時六娘確實算不得什麼,但是現在莫君揚拿了秦家的把柄,你難道要因爲你那點兒嫉妒心讓整個秦家都覆滅不成嗎?”
秦世榮可不像秦巖巖那麼無腦,他很清楚時青雪背後牽扯到的勢力絕對沒有秦巖巖所說的那麼簡單,尤其是前陣子趙家的事還歷歷在目,他一點都不想招惹莫君揚!
“怎麼會?莫君揚不就是太子身邊一個……”秦巖巖吶吶開口,她真沒想到莫君揚竟然真的能說到做到。
秦世榮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直截了當地命令:“好了,我不管你心裏有多少想法,總之你先把解藥拿出來救活時六娘,把莫君揚那個大魔頭穩住再說。”
秦巖巖沒有再激動地抗拒拿解藥,但站着不動。
秦世榮只得又耐着性子勸道:“我知道你不喜那時六娘,但現在不是你胡鬧的時候,等殿下成就大業後,你就是要把她千刀萬剮都沒有人會攔着你,聽到了嗎?”
秦巖巖慘白着臉,還是沒動。
“巖巖!”秦世榮加重語氣喊了聲。
秦巖巖擡起頭去看秦世榮和莫君皓,臉上流露出恐懼,半天才結結巴巴地交待:“可是,我也沒有解藥!”
“什麼?”
“什麼?”
兩個大男人‘蹬’地站起來,同時喊出聲。
“我不知道會這樣,但是當初給我‘追命’的人就給了我三根毒針,他告訴我‘追命’無解,根本就沒有解藥這回事,我,我……”秦巖巖說不下去了,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落。
秦世榮脫力般地跌回座位,絕望地呢喃:“完了,完了,這回真的完了!”
時青雪必死無疑,秦家也要跟着陪葬了!
秦巖巖還是第一次見自己的父親這麼失魂落魄,也慌了神,“我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的!爹,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給時青雪一個教訓……”
莫君皓默默翻了個白眼,心說你哪是想給時青雪一個教訓,你根本就是想要了她的命吧!
不過事已至此,莫君皓也懶得再罵秦巖巖,開始計較有沒有別的挽救辦法。
秦世榮顯然也是這麼想的,他四四方方的臉上沒了慌亂,變成了尋思。
半晌,一絲陰冷閃過,他忽然壓低聲音對莫君皓說:“殿下,事已至此,恐怕咱們和莫君揚的樑子結定了,不如趁着眼下莫君揚無法分心,其他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時,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
秦世榮的話還沒有說還,莫君皓就黑了臉,急促地打斷對方的話,“秦相!請慎言!”
秦世榮只得悻悻閉上嘴,但臉上仍有不忿,彷彿在說:不這麼做難道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莫君皓沒理他,這時候,文帝身邊的小太監梁公公被人迎進屋,說是皇帝急召四皇子殿下入宮覲見。
三人皆是一驚,莫君皓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遞給梁公公,“公公辛苦了!小皇能問一句,不知父皇召見是爲何事?”
“不敢當,不敢當!這是奴才的本分。”梁公公可不敢接莫君皓的‘賄賂’,還往後退了幾步又朝莫君皓躬了躬身,“並非奴才不願意告訴四殿下,實在是陛下只說了召您入宮,沒說別的了。”
莫君皓還是強行把荷包塞進梁公公的手上,笑着說:“無論如何,這都是公公應得的。
不收就是看不起小皇!”
“那奴才謝謝四殿下的賞賜了!”梁公公這才‘誠惶誠恐’地收下了,又討好般地提醒:“奴才出宮前見陛下臉色似有不虞,殿下恐怕要多加小心。”
“多謝公公提醒!”莫君皓溫聲感謝,而後似不經意地問道:“不知今日父皇還接見哪位臣子?”
梁公公如實回答:“今日並非早朝日,大臣們可不敢這時候進宮打攪陛下,不過瑞王世子今早倒是入宮了一趟。”
“喔!”莫君皓眸光一凜,忙追問:“可知他同父皇都說了什麼?”
“今天陛下是單獨在上書房接見莫世子的,不讓下人在旁邊伺候,奴才也不知道兩位貴人都談了什麼?不過他們談話的時間不短,差不多有半個時辰。”梁公公收了莫君皓的好處,一五一十地答了。
見莫君皓臉上沒了笑容,還爲自己沒能幫得上莫君皓的忙而自覺羞愧,只得小心翼翼地問:“陛下急着召見,您看現在是……”
莫君皓扯了個笑,“小皇現在就隨公公進宮面見父皇。”
說罷,他也沒管秦世榮和秦巖巖現在有多麼惶恐,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