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料,這句話說出來卻被徐瑾行狠狠搖頭否認。“叔叔你不要否認了,你就是我叔叔,不信你跟我去見爸爸,見到了你就知道了。”
徐瑾行說着,還用力地拽一庭的腿。
叔叔沒跟自己見過面,不認識自己不奇怪。但是肯定認識爸爸的,所以跟爸爸對峙他肯定知道。
想到這裏,更恨不得將自己的叔叔拖走。
只是六歲的徐瑾行,還遠不是一庭的對手。
“小朋友,你真的認錯人了,哥哥還有事要忙,你快點回去找家長,不要走丟了知道嗎?”語畢,輕輕用力,將徐瑾行的手掰開。
徐瑾行沒想到自己竟然就這麼被打發了,一張小臉紅彤彤的,非得散不聽勸,反而跟在一庭的身後跑。
“叔叔,你真的是我叔叔。我叫裴二寶,我爸爸叫裴逸白,你是裴逸庭。”這些都是他從奶奶那裏問來的。
有一天他在奶奶家看爸爸小時候的照片,就看到另一個人,徐瑾行很好奇,問了奶奶。
第一次,他看到一向疼他的奶奶在看到一張照片的時候,竟然哭了,哭得很兇。
徐瑾行不知所措了許久,好半晌才衝到客廳,捧了一包紙巾回來,不停給奶奶擦眼淚。
也是那個時候,奶奶告訴他,那是他曾今的叔叔,原來,他還有一個叔叔的。
一庭沒有注意聽,只是徐瑾行化身喂拖油瓶,他有些頭疼地停下了腳步。
“小朋友,你的叔叔去哪裏了?”一庭問。
“叔叔?奶奶說,他死了。”徐瑾行下意識回答。
那個時候他糾結了好久才問奶奶,然後奶奶就這麼回答了。
小小的徐瑾行,那個時候還不太明白死意味着什麼,但是卻牢牢地記住了這個字眼。
不過現在他六歲了,已經知道這個字眼的意思,所以在回答一庭的時候,聲音慢慢的變弱了。
一庭聞言,目光裏多了一絲同情。“你看,你自己都說,你叔叔不在了。你覺得我是你叔叔,只是因爲我跟你叔叔長得像。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長得像,卻不是同一個人,所以……你認錯人了。”
這個小傢伙估計跟他那個叔叔的感情很好,想念他的叔叔,所以才認錯了人。
“不是的。”徐瑾行否認。
他就跟叔叔長得一模一樣,爲什麼不是?
可是他又不知道怎麼反駁。
“叔叔不在了你很傷心吧?難過也好,傷心也罷,都是要往前看的。”一庭摸了摸徐瑾行的腦袋,站起來隨着人羣走了。
他一向沒什麼耐心理會這些,今天跟一個四五歲的小娃娃說了這麼多,一庭也覺得挺不可思議。
大概是因爲阿姨和姐姐的原因,改變了他吧,一庭想。
徐瑾行的視線很快被沖淡,失魂落魄地看着他離開的方向,眼眶都發紅了。
“真的是這樣嗎?”徐瑾行茫然地看了哥哥一眼,裴大寶滿臉緊張,擔憂地看着弟弟:“二寶,你怎麼了?什麼叔叔?”
徐瑾行人小鬼大地嘆了口氣,從哥哥手裏接過自己的暖寶寶,邁着小短腿走在後面。
“我以前在奶奶給我看的相冊裏看到了一個人,奶奶說那是我們的叔叔,就跟剛纔那個哥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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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回裴家老宅,裴大寶因爲生病就沒接過去,所以這些,裴大寶並不知情。
“大概,真的是那個哥哥跟叔叔長得像吧。”徐瑾行有些沮喪地自言自語。
剛到餐廳門口,正巧跟出來找人的裴逸白遇到。
見兩個兒子捧着暖寶寶回來,裴逸白的臉色一黑。“你們兩個剛纔離開了這麼久,是去買這個了?”
徐瑾行蔫巴巴地點了點頭。
那邊,裴大寶卻站了出來,也沒有留意父親的怒氣,反而一臉疑惑地看着裴逸白。“爸爸,我跟二寶有叔叔嗎?爲什麼我沒有見過叔叔?二寶卻知道?”
裴大寶很是不解,爲什麼二寶知道,自己卻什麼都不知道!爸爸故意不告訴他的?
他扁了扁嘴,爸爸真壞!
“什麼?”聽到第一次從兒子口中吐出來的詞,裴逸白只覺得心底跟被針紮了一般難受。
“剛纔二寶說他看到叔叔了,我都沒有看過。”
“看到叔叔?二寶,你哪裏知道叔叔的?”這個話題是裴家的禁忌,他也從來沒有主動在兒子面前提及,萬萬想不到此刻竟然會是兒子主動問起來。
徐瑾行情緒有些低落,“奶奶告訴我的。對不起,爸爸,奶奶說了以後都不要提叔叔的,可是剛纔我遇到的那個哥哥長得跟叔叔太像了,我沒有忍住。”
竟然是母親跟他說過?裴逸白苦笑,全然沒有責備兒子的心思了。
“你叔叔,他去了很遠的地方。”
“我知道,奶奶說叔叔死了,所以我剛纔是真的看錯了。”徐瑾行低着頭抹了抹眼睛,他還記得奶孃提起叔叔的時候,哭得跟淚人一樣了。
也正是因爲如此,他對這件事的記憶才格外的深刻。
“嗯,你看錯了。”裴逸白眯着眼看外面的雪景。
否則,一庭怎麼會不回去?
他出事的時候,已經滿十歲了,知道自己是誰,也知道自己的身份。
但是……裴逸白的心裏,忽然敲起了警鐘。
一庭知道,但若是遇到什麼難題了,無法脫困呢?
“二寶,等一下。”這個可能一旦出來,就在心裏萌芽了。
“爸爸?”
“剛纔你在哪裏遇到那個哥哥?他長得跟你叔叔很像嗎?”裴逸白嚴肅地看着兒子問。
“就……在超市裏,我的紅狐狸掉了,哥哥還幫我撿起來,他說他不是我叔叔,說我認錯人了。”
“爸爸,我明明告訴叔叔我的名字了,還告訴他你的名字,我想帶叔叔來見爸爸的,他不願意。”徐瑾行皺了皺自己的小眉毛,怏怏不樂地說。
這番話,就跟冷水一樣潑了下來,將裴逸白剛剛生出的一絲希望都澆滅了。
“好,我知道了。”他扯了扯脣,讓兒子先回去。
迎風站了一會兒,黑色的大衣下襬都被吹起,片刻後裴逸白的腳步順着餐廳出來,走向隔壁的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