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有太子的私印。”蘇婉說道,伸手摸衣袖,準備把東西拿出來。
叛軍瞪大眼睛看過去,然後一把辣椒醬就砸他臉上去了,他下意識的閉眼卻還是被辣着了。
“啊,臭娘們兒……”
即使只有模糊的光影,他還是想弄死蘇婉,於是揮刀亂砍一通。
“啪!”
吳思從背後跑出來,一把椅子砸了過來,把人砸得頭破血流,哐噹一聲倒地。
蘇婉還沒來得及喘氣就上前補了一刀。一回生,二回熟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匕首噗嗤一聲扎入,溫熱的血噴出來時,蘇婉依舊在顫抖。
然後三個人抱頭痛哭——性命暫時保住了。
只是才過了大概半炷香時間,又有人闖進來了。
門第二次被人踢開,暴力開門使得它搖搖欲墜。
紅香拿着瓷器從門後砸了過去,來者轉了個身就躲開了,劍還架到了她脖子上,“冷靜,自己人。”
“呸,誰跟你自己人?”紅香視死如歸。
蘇婉從暗處走了出來,“世子?”
來者正是白思衡。
他收回了佩劍,拱手,“夫人,現下安全了。”
“好。”蘇婉點頭,有點想哭——這就是死後劫生的感覺嗎?
但來不及哭,她讓紅香帶着孩子們從牀底鑽出來。說來,上天還是心軟了——那兩個小的今天一直在睡,沒有哭喊。
傅靜和小臉煞白,一出來就抱着蘇婉,話還沒說就先哭了。
蘇婉摟着小姑娘,拍着她的背哄着:“好啦好啦,都過去了。”
白思衡打了個手勢,在外候着的士兵走了進來,把叛軍屍體拖了出去。
等都打掃完畢,白思衡拱手告退,退下去前還是忍不住看了這幾人兒一眼:手起刀落,傷口非常乾淨,足見下手之利落,怎麼這回兒哭得那麼狠?
還好蘇婉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狠狠啐他一口——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是天生的變態嗎?頭一次殺人,又不是殺條魚、殺只雞那麼簡單,更何況她連雞都沒有殺過……
等安撫好小姑娘,蘇婉走了出來,看着院子裏被白思衡打掃得乾乾淨淨,然後幾個叛軍被五花大捆着扔在地上。
叛軍看到蘇婉這個女子,有一個嘴巴不乾淨的當即說了幾句爛話。蘇婉右耳進右耳出壓根兒不在意,白思衡可沒有那麼好脾氣,手起刀落,叛軍的一只耳朵落地。
“再不好好說話,另一只也別留了。”
別說叛軍,蘇婉臉都白了幾分。
場面終於安靜了,白思衡看向蘇婉,“夫人可還有事?”
其實她是想打聽謝卿可還好,不過現在……
“沒了。”蘇婉艱難的說道。
明武帝二十三年臘月十六,帝崩;次日,睿王宮變兵敗,囚於宗人府,待三司會審後再行判決。
蘇婉一行則被白思衡帶回了汐雲閣。
汐雲閣雖被叛軍翻了個底朝天,金銀珠寶失蹤無數,好在一衆老小沒有受傷,算是不幸中萬幸。
主僕幾個剛握手訴衷腸結束,謝卿就急匆匆跑來接傅靜和了。母女兩個相擁而泣,久久不能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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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卿抱着傅靜和看向蘇婉,欠身說道:“多謝。”
雖說她沒有親眼所見發生了什麼,也沒人口述其過程,但是看着那兩具叛軍的屍體,也大概猜到了剛剛的兇險,所以真心實意的感謝蘇婉。
蘇婉點頭承了她的情。
之後便是換下一切鮮麗物件,蚊帳也換成了白色,蘇婉穿戴的東西也換成了孝服,髮飾全都摘了個乾淨,只有一根烏木簪子盤發固定。
明明戰爭剛剛結束,鼻尖還縈繞着淡淡的血腥味,前一刻溫熱的血還噴灑在自己臉上,如今眼前卻恢復了以往的安寧。
壽皇殿內,傅明淵爲明武帝上了一炷香,看着棺木中蒼老的人,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
周圍被宣入宮守孝的幾個內閣大臣也老淚縱橫,不知道的還以爲死的是他們老爹。
“太子,楊泰求見。”
楊泰,父皇身邊的人。
“宣。”
“老奴拜見太子殿下,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楊泰進門就行了個大禮。
“公公請起。”傅明淵示意楊康把人扶起來,“公公特地前來見孤,可是有什麼事?”
楊泰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張宣紙,精細的暗紋讓傅明淵一眼認出這是密旨特用的宣紙,“太子傅明淵接旨。”
傅明淵愣了一下,看了看棺木中的明武帝,恭順的跪了下去,“兒臣在。”
“貴妃孟氏溫厚嫺淑,雍和粹純,克嫺內則,朕心思之念之,命孟氏殉葬。然,孟氏伴朕多年,上恭順皇后,下孕子有功,特許孟氏帶髮修行於清和奄。”
清和奄算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宮中原先並非無太后,只是太后剃髮爲尼,前程往事皆捨棄,於清和奄修行。
傅明淵擡頭看向楊泰,眼底閃過淒涼,卻依舊恭順,“兒臣領旨。”
待人都退下後,傅明淵大手一揮,供奉的果盤散落一地。
一開始發覺明武帝把金吾衛都派去保護鳳儀宮,有些許感動。
現在想來,傅楚淵奪嫡成功,東宮的那些人又剛好全部困在鳳儀宮,直接將其誅殺,這樣東宮一脈盡數消失,以便傅楚淵登基後無後顧之憂。
或許,爲讓傅楚淵登基後不再糾結謀反一事,父皇是不是還留有退位遺詔?
傅明淵神情晦暗的看着棺木中的明武帝——父皇啊父皇,我在你心裏算什麼?只是一個籌碼?
“楊康。”傅明淵喊人進來。
很快,楊泰又被宣回壽皇殿,年過花甲的他背已經深深的坨了下去,之前不曾仔細看過,如今才注意到他的雙鬢染霜,“奴才拜見太子。”
這次傅明淵沒有叫人扶他起來,只是平靜的看着他,似乎想問些什麼,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
半柱香時間過去了,楊泰年紀大了,壽皇殿陰寒,這些下來,膝蓋早已不是膝蓋了。
傅明淵眼底一切陰暗,開口問道:“公公伺候父皇有幾十年時間了吧?”
“回太子,有四十二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