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那些別有深意的話,確實是洪澤故意而爲。
洪澤不是多事的人,按照他以往的做事風格,哪怕明知道任演蘇與葉語祺的關係,也不會在這樣的場合對馬文德多說什麼。
只是看到葉語祺今天反常的舉措,想到最近的傳聞,洪澤也得有些抱歉,纔會順勢爲任演蘇解圍。
說起洪澤對葉語祺的照顧,是與對普通員工不同,但也不像傳聞中的那樣離譜。
雖說這段時間一起共事,洪澤對葉語祺的印象確實不錯,但也是欣賞而已。
畢竟像葉語祺這樣出身的大小姐,能夠放下身段,有這樣的表現,實在難得。
而他對葉語祺的照顧,也不是空穴來風。
於公,葉語祺是葉家大小姐的身份;於私,葉語祺與四夫人交好,是四爺的客人。
更何況家道中落後,洪澤一直都自知身份,不會不知分寸的做出逾越的舉動,也不會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洪家落魄後,洪澤的生活也跟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有句話說,看盡人生百態,方知人間冷暖,這句話對洪澤來說,感觸頗深。
尤其是在看清了世態炎涼之後,對於別人異樣的眼神和那些莫須有的外界傳言,洪澤更是不會在意,否則也不會有今天的洪澤。
只是洪澤這一個響雷扔過去,馬文德卻被轟炸得不輕。
用五雷轟頂來形容都不夠貼切,而是天雷滾滾,無處隱匿。
就好比晴空萬里,突然大雨臨盆,毫無預警,卻打得他措手不及,直接被淋了一身的冷雨。
哪怕衣服可以被烘乾,可是被雨淋過的衣服,也是再穿不得的。
錯綜複雜的情緒,最後連是怎麼離開飯店的都不知道。
而對於包房裏所發生的一切,任演蘇並不知情,甚至來不及去想今天從那裏帶走葉語祺的後果,只是將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葉語祺的身上。
任演蘇做事向來都不是不顧忌後果的人,尤其是從小成長的環境,使得任演蘇更加清楚的認識到自己沒有人可以依靠。
想要想得,只能通過自己的努力。
但今天,任演蘇第一次打破先例,也由此更加真切的認識到,與權衡利弊相比,
這個世上還有人值得他不顧一切的去保護和守候。
哪怕這樣做的後果已經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但他仍舊義無反顧。
曾經,任演蘇以爲,大概他這輩子都無法像同齡人那樣擁有一段飛蛾撲火的愛情。
尤其是暗戀無果後,自知需要揹負得太多,肩上承擔的太多,任演蘇更加不抱幻想。
卻不得不承認,命運真的是一個奇妙的東西。
相遇太早,沒有結果,相遇太晚,遺憾錯過,不早不晚,纔是上天註定的緣分。
也是在遇到葉語祺之後,任演蘇才知道,這世間真的會有一個人,值得你不顧一切的穿越人海,披荊斬棘,只爲她而來。
所以今晚,任演蘇纔沒有再壓抑內心的情感和衝動。
自知今天的場合免不了喝酒,任演蘇並未開車,本想着回去時打個車也方便,完全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所以從飯店離開時,考慮到葉語祺的情況,任演蘇並未拒絕洪澤讓司機送他們的安排。
其實早在決定這麼做的那一刻,任演蘇就知道即將面臨的是什麼。
本以爲是馬文德與洪澤雙方面的壓力,卻沒想到,洪澤會是這樣的態度。
雖然覺得意外,但也使得任演蘇不爽的心情得到了不小的緩解。
夜晚的青寧城,溫度更要低一些,再加上寒風肆虐,趁着小劉去聯繫司機時,任演蘇便帶着葉語祺等在一樓的休息區。
意外碰到客戶,一番客氣寒暄後,再回頭時,發現原本被他安頓在沙發上休息的葉語祺居然不見了蹤影。
觸及到空空如野的沙發,任演蘇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方纔從包房將葉語祺一路扶出來,小丫頭完全軟成了一灘泥,整個人都掛在他的身上。
跟她說話也是答非所問,完全不明所以。
先不說這樣的葉語祺能跑去哪裏,若是真的遇到居心不良的人…任演蘇已經不敢再想下去。
匆匆與幾人打了招呼,任演蘇便轉身去找葉語祺。
只是能找的地方都翻了個遍,就在任演蘇準備去找前臺調取監控錄像時,卻在觀景區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深度大概一米的魚缸裏,水清魚靚,色彩斑斕的魚兒就像是在空氣裏遊動一樣,吸引了不少前來用餐的顧客駐足觀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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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葉語祺,就蹲在不起眼的角落裏,正盯着裏面的魚兒愣神。
明明方纔任演蘇就從這裏路過,卻沒有留意到,想來是被過往人羣擋住的結果。
終於將人找到,任演蘇暗自鬆了一口氣。
放緩腳步走過去,纔剛走近,便聽到小丫頭喃喃自語的聲音:“你們長得真好看…只是和我一樣可憐!”
任演蘇腳步微頓。
“你們是有家不能回,只能留在這裏供人觀賞,我是有家不想回,爲了喜歡的人留在這裏,可是喜歡的人卻不喜歡我!”
似是說到了傷心之處,話至於此,小姑娘還吸了吸鼻子,撇了撇嘴:“不過這麼看來,我比你們還要幸福一些,至少我還有自由,而你們卻不能選擇自己的去處!”
小丫頭的聲音裏透出哽咽,連帶着眼底也跟着溢出了水來。
任演蘇看在眼裏,心底驀的瀰漫上了一種無法言明的痛意。
只覺得葉語祺的這副模樣,讓他有種將她保護在羽翼之下,爲她遮風擋雨的衝動。
偏偏對於這些,葉語祺並不知情,反而還在兀自對着魚缸傷感:“你們真的是太可憐了…”
明明前一秒還在心疼不已,自責是不是自己的過往行爲傷害到了小丫頭?
只是下一刻在聽到小丫頭居然和一缸子魚在比慘,任演蘇也有些哭笑不得。
生怕小丫頭真的哭起來,引起圍觀,任演蘇適時出聲:“能不能站起來?”
聽到身邊響起熟悉的聲音,葉語祺仰頭看向他。
“唔…”許是因爲喝了酒的緣故,反應有些遲鈍,聲音有些遲緩:“是又到我喝了嗎?對哦,剛剛我們還沒碰杯!”
說着,葉語祺低下頭來,似乎在尋找着什麼,口中還在自顧自的說着:“我的酒杯呢?我的酒杯哪去了?”
任演蘇無奈,只得直接伸出手,將人撈了起來,壓低嗓音,靠近她耳邊:“不喝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拖長的尾音,帶着幾分佑哄。
若非葉語祺酒意正甚,怕是也會被任演蘇突如其來的轉變嚇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