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人急忙上去扶着,掐人中,摁揉太陽穴,扇風,魯妃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她掙扎着站直身子,指着紀王妃目赤欲裂,“你爲什麼要跟他說這些話啊他就剩下那麼點希望了,你是不是想害死他才心滿意足啊他到底礙着你哪裏了他只是一個病人啊,我孃家無人,無權無勢,礙不着你們”
魯妃這番話,撕破了大家表面的虛僞。
誰都知道紀王對太子之位的志在必得,像魯妃這樣的人,只會裝作不知道,其餘公主們更是沒必要表現得很聰明的樣子去撕破人家的僞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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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以爲紀王妃會很難堪。
但是,紀王妃沒有,她只是靜靜地站着那裏,看着魯妃,嘴角竟是未褪的一絲嘆息,“魯妃娘娘,自古忠言逆耳,我的一番好意,若魯妃娘娘不領會便罷了,這幾天在懷王府的鞍前馬後,便當我是自作多情。”
她說完,對着魯妃福身,眸光淡淡地落在了元卿凌的臉上,“我先走了,照顧好老六。”
她慢慢地轉身,脊骨挺直,行動之時,裙裾不動,彷彿身後擁簇萬千宮婢,竟頗有氣勢。
這,纔是真正的紀王妃。
元卿凌領教了。
紀王妃走後,大家對魯妃是一頓的安撫。
魯妃緩過來之後,臉色慘白地看着元卿凌,“楚王妃,你只管給他治,給他用藥,若不吃藥,生生灌下去便是,多少人盼着他死本宮偏不許,本宮便是拼了這條命,也得護着他。”
魯妃從來是不敢輕易得罪人的,她素日雖然說話刻薄,但是如紀王妃齊王妃這一類的人是從不敢得罪,眼下被逼到這份上,她再忍下去,就連苟活的顏面都沒有了。
紀王妃來懷王府,是做戲給皇上看的,她心裏知道,但是她不妨礙人家,只要不傷害到懷兒就行。
今日聽得紀王妃竟然對懷兒說那樣的話,勸他放棄治療,她就斷不能忍。
因此,對元卿凌說的這番話,是破釜沉舟了。
元卿凌上前牽着魯妃的手走到一邊去,壓低聲音道:“魯妃娘娘,今日話逼到這份上,我也給你做一個保證,懷王的飲食各方只要都注意,不被任何人動手腳,我就有八成把握,可以治好懷王。”
魯妃反手握住她,死死地攥住,眼睛睜大,“你的意思是”
元卿凌嘆息,“魯妃娘娘,親王有這麼多位,太子之位,只有一個。”
“但是懷兒,說實話,他沒有競爭的資本。”
“他沒有做太子的可能,但是他可以支持想支持的人,皇上憐他病了多年,對他自然關愛幾分,他若爲支持的人說句話娘娘細想吧。”元卿凌提醒。
魯妃如夢初醒,怔怔半響,豆大的眼淚掉了下來,“本宮只想他好好活着,那些都和他沒有關係的。”
“紀王妃真的來獻殷勤嗎是的,懷王若去了,她落了個賢嫂的名聲,可若懷王活下去了,沒有今日這事,魯妃和懷王會感謝她嗎會願意拼盡全力在皇上面前對他們夫婦歌功頌德嗎”
魯妃一直聽着元卿凌說,略一深思,臉色變了,猛地看着元卿凌,“那你”
是的,既然紀王妃是這個想法,那齊王妃和楚王妃呢
元卿凌笑笑,“我不撇清,但是至少,在這個時候我只是一個大夫,一個若治不好懷王就得被皇上治罪的大夫,我也沒有那麼偉大,用自己的生命來成全誰的大業。”
“話誰不會說只是人心隔肚皮。”魯妃始終不放心。
元卿凌道:“是的,或許我也是紀王妃這樣的心思,可魯妃娘娘如今別無選擇,只能相信我。”
解釋,有時候是無用的,魯妃也不會相信。
別有居心,反而讓人放心。
魯妃斟酌片刻,道:“好,你儘管治,治好了,我們母子欠你們楚王府一條命。”
元卿凌道:“我可以治,但是懷王的心態,還是需要魯妃娘娘去改變。”
魯妃揚手,叫宮女過來攙扶她進去。
洛平公主和宇文齡走過來,看着元卿凌。
元卿凌攤手,“我也是沒辦法纔跟紀王妃吵的。”
宇文齡道:“吵得好啊。”她就是看不慣紀王妃。
洛平公主搖搖頭,嘆息道:“魯莽了,這紀王妃可不是那麼好相與的人,今日得罪了她,不知道她會怎麼對付你和老五。”
元卿凌心道:就算沒這事,他們夫婦也沒打算放過宇文皓。
之前宇文皓被刺殺,就是紀王的手筆。
但是這話就不便說了,她對洛平公主道:“如今不得罪已經得罪了,懷王的病是最重要的,先治好懷王再說。”
洛平公主點點頭,“也有道理,就先這麼着吧,但是真出什麼事,本宮也幫不了你。”
“我幫”宇文齡義憤填膺地道。
洛平公主狠狠地戳了她腦門一下,“你啊,就收斂一下你的嘴巴,免得惹禍了也不知道。”
元卿凌覺得洛平公主很有眼界。
她是一個識時務的人,有底線,但是也絕不會強出頭。
她太明白公主的命運了。
如果紀王最後真的登大寶,她若曾得罪過紀王,以後的日子就難過了。
宇文齡還不懂得,太年幼。
不過,或許有些人天生的性子就是這樣,棱角分明。
她相信宇文齡屬於後者。
也不知道魯妃和懷王說了什麼,總之,元卿凌再進去的時候,他的態度有所改變了。
只是,元卿凌也看得出,他只是爲了寬慰魯妃。
他的心,始終是絕望放棄的。
暫時急不來,元卿凌這樣安慰自己。
病是多種多樣,病人也是,做醫生的,沒有挑剔病人的資本。
爲了盯梢懷王吃藥,元卿凌等到戌時纔回去。
她在門口看了一下,宇文皓沒來接她,心裏不知道爲什麼,就有些失落。
顧司相送,馬車顛簸在青石板馳道上,元卿凌心緒如麻,實在也坐不住了,遂掀開簾子道:“停車”
馬車停下來,顧司策馬回頭,問道:“王妃,什麼事”
元卿凌跳下馬車,道:“我想走一走,心裏煩惱。”
顧司下來,牽着馬道:“好,微臣陪王妃一道走。”
元卿凌心情比較沉重,今日的事情,讓她明白到不管她願意不願意,最終都會牽涉進這旋渦裏。
她何嘗不知道紀王妃不能惹
今日得罪了她,日後自己步步都得小心翼翼了。
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算她有太上皇作爲靠山,也抵不過魑魅魍魎的陰謀詭計。
“顧司,權勢是什麼”她長嘆一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