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腳的腳筋被生生的挑斷，一雙手也被人從腕處齊根剁下不知道丟在了何處，腰骨被棍棒打碎只能軟軟的趴在那裏。
彷彿一個殘破的玩偶一般被人丟在大雨中。
江闕在看到那一抹刺眼的白布下面微微凸起的身形時身子抖了抖，手指緊緊地捏住手下的素輿，因爲用力關節處有些突出泛白。
“墨雲，掀開白布。”
少年脣瓣顫抖了兩下，強忍着心慌吩咐道，卻仍舊彷彿有雙手攥緊了他的心刺痛感順着血液傳遍了全身。
他不信，他不信昭昭會就這般死去。
墨雲猶豫着並未上前，目光擔憂的看着自家世子逐漸赤紅的雙眼道:
“世子，還是別……”
少年忽然赤紅着雙眼激動的上前，掙扎着從素輿上面滾落下來，重羽嚇得趕忙上前試圖扶起世子卻被墨雲攔住了。
白家三小姐的死無論如何也是瞞不住世子的，不如讓他早些知道的好。
江闕爬到了地上放着的架子旁邊一把掀開了蓋在上面的白布，少女渾身是傷的安靜的躺在那裏，臉上的皮膚蒼白而腫脹着。
江闕的眼神劇烈地顫抖着，他想去握一握白昭意細長的指尖卻發現少女的手被人殘忍的剁下，鮮血仍舊不斷的從傷口處溢出。
滴在地上彷彿大片的嬌豔欲滴花朵。
江闕不敢再去觸碰少女的身子，眼淚沿着臉頰慢慢落下，慟哭聲驟然在黑暗中響起，破碎的聲音如同野獸哀鳴。
白昭昭，你疼不疼啊……
身後的墨雲和重羽相互對視一眼默契的走遠了些，這些年旁人也許不知曉可他們是知道的，世子對白家三小姐的情意從未有過半分的減少。
只是除了他們，少年的愛意再無人知曉。
若是當初世子殿下再勇敢一些就好了，或許就不會發生今日的事了。終究是那次剿匪，硬生生的斬斷了二人的姻緣。
江闕輕輕的撫上少女冰冷的臉頰，心中的怒火和恨意如同一顆種子一般生根發芽。
“昭昭，對不起，還是沒能護住你。”
前院之中瀰漫着一股絕望之氣，彷彿被一根無形的繩索勒住了咽喉，越是掙扎窒息感就越是強烈。
江闕恍惚之間好像看見了一個三歲左右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朝着他再次走來，臉上洋溢着天真燦爛的笑容。
江鳥鳥，你要再來找昭昭玩哦！
一如他們的初見。
江闕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怒火一口鮮血頓時嘔了出來，蒼白的脣上染着鮮紅的血珠，風揚起他的烏髮，整個人平添了幾分妖異。
“蕭炎，你竟然敢如此的對她，我一定要殺了你！”
江闕的雙目已經充血變得異常狠厲駭人，雙手牢牢的的攥在一起。
“世子，您的身子如今纔剛剛養的好了幾分，切記不可如此大悲大喜啊！屬下這就去請府醫前來。”
墨雲上前幾步跪在江闕的身後，面色擔憂的勸慰道。
自從那次大戰歸來後，王妃和王爺在次年也相繼的因病去世了，世子的身體自此以後便越發的不好了。
如今因着白家三小姐的死竟然生生的嘔出一口鮮血來，這叫他們如何能夠放心？
若是世子有個什麼萬一……
墨雲的心中越想越害怕連忙起身就要朝着外面跑去，卻被江闕冷冷的出聲打斷了:
“墨雲，調動赤狐營的人今晚來文成王府見我。”
他光是看着昭昭這一身的新傷和舊傷都是痛不欲生，江闕甚至都不敢想象白昭意是如何捱過了那些漆黑的夜晚。
墨雲的心中頓時咯噔一聲，世子這是要白家三小姐報仇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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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赤狐營是他們手中最後的力量了，一旦暴露在人眼前恐怕屆時就連世子殿下自身都再難以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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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跳脫歡快的重羽這時忽然用胳膊懟了懟陷入沉思的墨雲，眼神平靜的朝着他搖了搖頭。
重羽自小便跟在世子身邊，他明白世子既然做出這個決定想必就沒打算再活着回來。
他們勸阻不了殿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他的身後默默地支持。
墨雲最終還是紅着眼眶垂下了頭道:“屬下遵命。”
江闕親自動手溫柔的替白昭意用帕子擦去了身上的血痕，又替她換了一身她最愛的青色長裙。
原本一頭烏黑的長髮此時也有些枯黃，江闕生疏笨拙的將她的長髮挽成了一個少女的髮髻，隨後拿起一根白玉的海棠簪子輕輕的插入她的發間。
少年的目光落在這跟白玉簪子上，眼中漾起溫暖的神情，笑的害羞又靦腆。
“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原本是送給你的生辰禮物，如今有些晚了，不過昭昭戴上和我想象中的一樣好看。”
少年的指尖輕輕的摩挲着那根髮簪，嘴角輕輕向上彎起。
她最喜歡海棠花了。
此時站在江闕身邊的白昭意，眼中的淚珠不斷的滾落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
少年的每一句話都如同一把軟刀子一般深深地刺進她的心中，疼的她像個孩子一樣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原來，他前世也雕刻了這根白玉的海棠髮簪。
無論是前世亦或者是今生，江闕對她的心意都從未改變過。
“對不起昭昭，如果我當初再勇敢一些也許你當初就不會去到蕭炎的府上了。”江闕擡起手撫上了面上的那條猙獰可怖的傷疤，眼中盡是悔意。
白昭意蹲在了他的身邊眼中含着熱淚搖了搖頭，她並不怪他。
她已經很幸運的能夠擁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了，今生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放開他的手。
“我曾經多次派人打聽過，他們說你在三皇子的府上過得很好，我以爲你深愛着蕭炎，他也必定對你……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居然沒有想過蕭炎會這般對你。”
江闕目光呆滯的坐在素輿上喃喃的說道，眸中是一片荒蕪的死寂。
彷彿隨着少女的離去，他的心在這一刻徹底死掉了一般。
白昭意的眼淚掉的更兇了幾分，前世丞相和白老夫人爲了掩人耳目，編造了許多的謊話和髒水全部都潑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