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風衍說完話,徐執柔定定的看着他開口說話,她的聲音很輕很淡,就像是不是她說出來的,而是從遠方飄過來的一般,被風一吹就能消散在夜空中。
“她們保護我,我也保護她們。我們是彼此的責任。”
“那些是季家的死士,你是徐家的大小姐,是季家的少夫人,有什麼責任保護她們?!”
“我是徐執柔,我是鬼魅我是玫瑰,我有責任保護她們!”
季風衍被徐執柔氣到了,生氣的口無遮攔,問道:“那當初在林家的宴會呢?那些人也是你的責任嗎?你爲什麼跑出宴會廳,爲什麼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險?”
徐執柔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你怎麼知道的?”
季風衍緊緊咬着牙關沒有說話,臉上的肌肉緊繃着,強行壓制着情緒。
“我不想因爲無辜的人因爲我受傷,我可以承擔我跑出宴會廳之後的後果,這就足夠了,不是嗎?”徐執柔說。
“後果?什麼後果,後果就是你被追殺,這是你能承擔的嗎?這是你應該承擔的嗎?!”
“我爲什麼承擔不了?躲過了最好,躲不過也只是死路一條!”
徐執柔說着,漸漸收了話音,因爲她想起來,當時她以爲是仇殺,所以纔會覺得最差的結果就是自己死去,但現實是,她會被抓走,成爲讓季風衍上鉤的佑餌。
如果那次她沒能逃脫,季風衍一定會去救她。想到這,徐執柔忽然有了些後怕。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孑然一身,徐家和“慕”是徐修禹的,季風衍有着季家,而她,自由自在的,沒有任何羈絆,所有事的最壞結果,不過就是死。
她不畏懼死亡,所以她可以承擔起任何後果,可以隨心所欲的做任何事,救任何人。
但是現在,徐執柔忽然有些愣了。
她現在真的還能這樣嗎?
季風衍低下頭,低低的發出兩聲笑,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一樣,沙啞還透着恐怖。
“也只是死路一條?”季風衍重複了一遍徐執柔的話,聲音中有着徐執柔摸不清的情緒。
生命對於人類而言是最重要的,越處高位的人就越惜命,季風衍也不例外。
他不是怕死,是身後等着他撐起一片天的人太多,而且,他覺得如果他死了,自己的愛人在世上孤苦伶仃的,太過可憐。
他要麼順應自然而亡,要麼爲保護愛人而死。
其餘的,季風衍從來沒想過。
他也一直把徐執柔的命看得比自己的還要重要,萬事都以徐執柔的安全爲優先。
可是現在看來,徐執柔根本不把這些當一回事。
徐執柔不擔心她死後他會不會發瘋,也不覺得自己的生命多麼寶貴。
在她的心裏,生命不過是她執行任務的最後底線。
而這層底線,爲了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她也願意交出去。
季風衍忽然很不爽,心裏好像有野獸在叫囂着,讓他格外的暴躁。
徐執柔抿了抿脣,伸出手去拉季風衍的胳膊,“風衍哥哥…”
季風衍刷地起身,一言不發的起牀離開,徐執柔愣愣的看着他,知道他砰的關上門才訥訥的看向自己抓空的手。
夜越來越深,島上起了大霧,讓腳底下的霧也看得不太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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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執柔在訓練場找到正在跑步發泄的季風衍,她什麼都沒說,就這麼靜靜的站在一旁看着他。
過了很久,季風衍覺得心頭的那口氣散得差不多了,才慢慢走近徐執柔。
徐執柔這次出來找他來得匆忙,衣服也沒換,外套下面還是睡衣,季風衍就更不用說了,穿着睡衣就跑出來了。
兩人誰也沒說剛剛的矛盾,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牽着手往回走,但是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小樓房的輪廓逐漸出現在眼前,徐執柔眨了眨眼睛,偏頭看向後山的方向,那裏一片漆黑。
“對不起。”
季風衍腳下一頓,看向徐執柔,徐執柔沒有看他,小腦袋都偏向了另一半,季風衍轉了個身子到她的視線內,雙手握着她的肩膀。面上的驚訝和疑惑怎麼隱藏不住,不安的伸出舌頭舔了下脣,眼睛死死的看着徐執柔。
爲什麼說對不起?他做錯什麼?
不對,柔兒自己說對不起,應該是柔兒覺得自己做錯什麼了。
爲什麼?
季風衍整個人都慌得不行,他一點都不想從徐執柔口裏聽到對不起。
從小的經驗,一旦季祁野惹許喚依生氣,許喚依極度失望的情況下,總會說句對不起,然後準備離婚帶着他跑路。
徐執柔也是這樣嗎?
要離開他了?
徐執柔不知道季風衍怎麼這麼大反應,被他盯得有些尷尬,不自然的笑了笑,想要從他的手裏將胳膊掙脫出來。
不掙脫還好,一掙季風衍的反應更大了,猛地抱住徐執柔,低聲道:“不用說對不起,你永遠都不要和我說對不起。”
徐執柔眨了眨眼睛,“確實,是我做的不夠好。”
“胡說八道!你已經做得夠好了!”
徐執柔無語了,如果季風衍真的這麼認爲,那剛剛和她吵什麼?
她小小的嘆了口氣,牽起季風衍的手往前走,柔着聲音,“我剛剛來找你的時候,想了很久…”
季風衍聽到這,身體立刻緊繃起來,僵硬的跟着徐執柔。
“你身上的責任太大了,所以你必須事事以自己爲先,你無法理解我爲了他人而讓自己處於危險當中。”徐執柔說着,看向季風衍笑了笑,說道:“我可以明白的想法,也理解你想讓我變得冷酷自私一些。但我總覺得,任務以外的人,何必牽扯進來呢?”
“那一番我可不計較的因果,爲什麼要因爲我而改變。”徐執柔低頭苦澀的笑笑。
“柔兒…”
“我一直覺得,我既然有能力,在我能力範圍內,保護一些弱小,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徐家不用我操心,我哥哥能將其管理得很好,我的父母常年各地做科研,也不用我操心。我活着還是死亡,對生活的世界,沒有任何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