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意望着那抹背影不知爲何覺得有些熟悉,心中隱隱有了一份猜想。
不由自主的邁着步子向前走去,少年伸手拿起桌案上擺的整整齊齊的一幅畫,如同珍寶一般的捧在手中。
畫中少女身着一襲淺綠色長裙,巴掌大的小臉,彎眉下是一雙漆黑淡然的眸子,挺翹的鼻樑下是一張嫣紅的水脣,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一般。
嫵麗又清冷。
白昭意頓時愣在了原地,目光直直的落在了少年手中的畫卷上。
這畫中的少女竟然是她十三四歲時的模樣。
這個坐着素輿的少年是……
江闕。
白昭意的心頓時狠狠一顫,前所未有的酸楚和心疼纏繞上了她的心頭,淚水不自覺的涌出眼眶淌過臉頰,留下一道冰冷的淚痕。
“前世的你,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嗎?”
白昭意腳步踉蹌的走上前輕輕俯身蹲在江闕的身前,指尖顫抖的撫上他側臉的一條從眉骨到嘴角的猙獰的傷疤,淚水止不住的滑落。
爲何臉上會有這樣一條傷疤?
她前世只是隱隱約約的知曉容安世子替父出征大勝歸來,途中卻遭人埋伏雙腿中箭再不能行走。
雖然事後三皇子隱隱透露過江闕的傷是陛下有意爲之,怕的就是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文成王府又再次恢復到往日的榮耀。
可偏偏景國擅長作戰的將軍少之又少,景帝不得不再派文成王府出身的江闕領兵出征。
卸磨殺驢,說的便是景帝了。
可是那時她自身尚且難保又怎會過多的去關注其他的事呢。
“這條傷疤也是那場大戰留下的嗎?”
白昭意自顧自的喃喃說道,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江闕嘴角噙着一絲的笑意,靜靜地看着畫中的女子,眼角眉梢都透露着淡淡的溫柔。
少年忽然放下畫卷挪動身下的素輿至桌案前,眸中星光閃閃淺笑着朝畫卷下落下筆尖:
只願昭昭歲歲平安。
他如今只是個最不起眼的殘廢之身,不敢再有過多的奢望,哪怕昭昭永遠不知道他的存在,那也無妨。
白昭意起身上前看見畫上的題字,忽然想起那日在靜安寺的姻緣樹下,眼前的少年許下心願便是願她歲歲平安。
白昭意的心中五味雜陳,自從孃親去世後,她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世上有人如此熱烈的愛着她。
原來被人時時刻刻放在心尖之上竟然是這種感覺,那你爲何不早些娶了我。
江闕,你可曾有一次爲自己求過平安?
少女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的大顆大顆的落下,前世的她從不曾知曉這些,終日被困在那個四四方方的宅院中。
可是爲何今世祖母壽宴之日的江闕和前世完全不同?
白昭意正疑惑着,重羽忽然面色沉重的走了進來,眼中藏着深深的擔憂朝着江闕行了一禮道:
“世子。”
江闕小心翼翼的收好那幅畫卷,臉上的笑意也隨之消失不見,又恢復到了一副冷冰冰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重羽在心中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世子的心中到底是放不下那白家三小姐。若是世子知曉那白三小姐出事了還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
重羽擔憂的看着自家世子,自從那一場大戰後世子的身子新傷再加上舊傷,無論如何精心調養總是不復當初了。
每日都需要喝着各種湯藥補着身子,世子又如何受得住這個打擊?
江闕擡頭看向一臉糾結的重羽,眉心蹙成了一個結心中漸漸有了不好的預感,腿上的手不斷地收緊,臉上的神情也更冷了幾分,語氣淡淡的道:
“出了何事?”
重羽小心翼翼的觀察着江闕的表情,有些心虛的輕咳了一聲道:
“世子,那屬下說了你可千萬不要激動,否則您的身子會喫不消的。”
江闕心中頓時一沉,他彷彿都能聽見自己的咚咚作響的心跳聲,有些艱難的吐出幾個字:
“可是她出事了?”
重羽頓時將頭低的更低了幾分,心中不斷的咒罵着該死的墨雲,非要讓他來傳這個話。
“世子,今日晚上我們的探子來報三皇子府側門偷偷的擡着一具屍體朝着亂葬崗的方向走去,待他們走後我們的人上前查看發現那具屍體竟然是……是三小姐的,我們的人已經將三小姐帶了回來安置在了前院,世子您千萬不要過於激動一定要保重身子!”
重羽閉着雙眼視死如歸一般噼裏啪啦的說完後久久沒有聽見屋中有任何的動靜,悄悄的擡頭朝着桌案前看去,卻發現那裏早已沒有了江闕的身影。
重羽又在心中不停的咒罵三皇子一家,隨後焦急的朝着前院的方向趕去。
江闕此時面色詭異的平靜着,看不出任何的異常,唯有那一雙眼睛彷彿失了焦距一般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的路。
雙手已經被磨的出了血,仍舊不停的滾着手下的車輪試圖快一些再快一些。
他根本不信重羽所說的那些話,那具屍體怎麼可能是昭昭的。定然是這些蠢笨的東西眼花了認錯人了,他要親自去前院查看一下。
明明之前傳來的消息還是一切無恙,怎麼可能這麼今日便被丟棄在了亂葬崗?
他不信,半個字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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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昭意眼睛紅紅的跟在他的身邊試圖幫他推一推身下的素輿,手卻直接穿了過去只能焦急的看着這一切。
幸好重羽來的還算及時,推着江闕一路朝着前院而去。
“世子,您千萬不要太激動,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墨雲看着世子平靜的臉色心中的慌亂更多了幾分,世子越是這樣他的心中就越是害怕。
這一刻彷彿就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白家三小姐對世子來說有多重要他和重羽比誰都要清楚。
若是三小姐有了什麼不測恐怕世子會直接瘋掉,更何況如今這白布下蓋着的是那少女傷痕累累的屍體。
墨雲從亂葬崗見到白昭意的屍身時都有些不忍心去看,少女渾身被折磨的沒有一塊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