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周生的詩集一出,簡直一石激起千層浪。
因為有蘇霓錦打頭陣,周生的詩和東平伯府的宣傳,已經給大眾開拓出來一個思路,就是只要詩裡面帶了姑娘閨名裡的字,你這詩寫的就是那家姑娘,而且這詩集作為『第二季』作品,自然比周生寫蘇霓錦的第一季詩詞更加大膽,明顯。
怎麼說呢,因為周生畢竟是帶著心理壓力來寫蘇霓錦的,怕把蘇家惹急了報復他,所以也不敢寫的太明顯,牽強附會的拉扯到蘇霓錦身上,可這後來的詩集就不一樣了,那寫的叫一個放飛,就差把人家小姐的名兒和樣貌全都一一對應寫下來了,那形象躍然於紙。
蘇霓錦還是低估了大祁人民茶餘飯後的八卦精神,原以為這詩集出世之後,多少會有點效果延遲,可沒想到反響這麼好,蘇佑寧都還沒有在背後出力,大家就憑著出色的智商猜出了這詩集裡對應了誰家的小姐。
京城的世家圈都震動了,榜上有名的人家都紛紛通過各種渠道知悉了這個消息,這段時間,這些世家的公子小姐們出去,那都是被人帶著有色眼鏡觀察的,這誰受得了?
這背後寫這些豔詩的人,完全就是不把京城世家貴族放在眼裡,他這是想憑一己之力撬動整個世家圈啊。這種不要命的行為,勇氣可嘉。
各大世家門客雲集,能人輩出,想要通過字跡找出個把人來,那還不是吃飯穿衣服一樣簡單,很快就鎖定目標。
周彥這個書生,作為東平伯府混吃等死的無名門客,一時間居然成了全京城世家圈中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紅,肯定是紅了。
畢竟,黑紅也是紅嘛。
自從周圍周先生有一天早上出門給幾大世家的家丁圍困住,在各大世家都要把他抓回自己府裡去而大打出手的時候,他果斷爬開,躲進了東平伯府。
一開始東平伯還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知道周生在外面惹了些麻煩,這些年,周生事情是辦了不少,但麻煩也經常惹,東平伯也不是第一次給他平事兒,周生是個膽小謹慎的,橫豎也就敢調系調系平民百姓家的良家女,這種事兒,最後鬧得再大,最多也就是給點銀子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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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平伯是個好東家,自己的手下自己總得護著呀。
可讓東平伯沒想到的是,這回的事兒鬧大發了!
周生不是惹了一個東平伯惹不起的主兒,而是惹了一堆東平伯惹不起的主兒。
當東平伯被一堆世家來的代表圍困在自家廳堂討說法,被圍在人群中間的東平伯,弱小、可憐又無助,關鍵是他無論怎麼解釋都解釋不清楚,那膽敢挑釁眾世家的人是周生,而周生是周生,東平伯府是東平伯府,兩者並沒有很深厚的關係這件事。
不管他說什麼,撇清什麼,那些世家代表們就認一個死理兒——周生是東平伯府的門客。
非要東平伯給一個說法出來!
東平伯無奈,只能讓人把周生給押了出來,原本是想讓周生和這些人對峙,讓周生親口說出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跟東平伯府沒關係。
然而給押出來的周生看到了廳堂裡的陣仗,嚇得差點尿褲子,整個人面色蒼白,抖如篩糠。
「周生,你告訴他們,是不是我讓你做那些事的?」
東平伯行的端,坐的正,他說沒指使就是沒指使,這些人憑什麼不相信他。
周生心裡也在打小九九啊,他倒是想替伯爺否認,可要是他否認了,就必須要承受所有的罪責,他一介書生,落在這些世家強豪們手裡,那還不是一個死。
而他現在是有苦難言,既不能說自己只寫了蘇家小姐的詩,他若是說了,那就等於親口承認蘇家小姐的詩是他寫的,蘇家用這件事,足以把他碎屍萬段,可不說他只寫了蘇家小姐的話,那就只能認下所有。
不管他認不認,這些人反正都認定了是他寫的,他又拿不出證據說自己沒寫,因為那些仿字實在是太像他寫的了,在這種前提之下,不管他是承認寫了一家小姐,還是寫了一百家小姐,後果都是一樣的。
所以現在事情的關鍵,不是掰扯他寫了多少,而是撇清這件事的罪責。
「不是伯爺讓小人寫的。」周生顫顫巍巍的說。
東平伯果真鬆了口氣,可他這口氣還沒鬆完,只聽周生又來了一句:「是伯夫人讓小人寫的。」
一道晴天霹靂,直接劈在了東平伯腦袋上。
世家代表們面面相覷,七嘴八舌的指責東平伯:「還說不是你!你還有什麼好狡辯?」
東平伯看著圍上來的人群,一鼓作氣奔到周生面前,兇猛的拎起他的衣領,咆哮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周生被噴了一臉唾沫星子,更加堅定了要甩鍋的心思。
「伯爺,您或許不知道,可這就是伯夫人指使的,她給了我五百兩銀子,銀子還在我牀底下藏著呢,小人可不敢胡說八道。」
周生如實說,因為給他錢,讓他寫蘇家小姐的詩,確實是伯夫人指使的,並且前後指使了兩回,周生的這個指認,並沒有冤枉了她。
至於,伯夫人究竟是指使了寫一個人,還是指使了寫一百個人,這些都不重要,周生只求自己能有個脫身的機會。
東平伯給這些世家代表們拉到一邊討說法,東平伯簡直要被冤枉哭了。
好不容易把人勸走,自己逃回後院,看見東平伯夫人的第一面,上去就是一個大大的巴掌,直接把東平伯夫人給打懵了過去。
氣炸了的東平伯指著東平伯夫人直呼要休妻,要把妾柳氏扶正,東平伯夫人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她平生最恨的就是妾柳氏,東平伯本就偏寵她,若非王氏娘家有些勢力,大女兒又入宮做了昭儀,只怕東平伯早就扶正了柳氏,這句話,完完全全戳中了王氏的死穴,跳起來就發瘋一般跟東平伯扭打在一起。
今天晚上,注定是東平伯府的一個不眠之夜。
東平伯和東平伯夫人鬧得不可開交,誰勸都不好使,幾十年婚姻中的積怨在今天全面爆發,差點把整個東平伯府都給拆了,從中堂打到房間,從房間砸到中堂,家裡櫃上擺的,案上放的,只要是他們眼睛看的見的,通通都給砸了,碎瓷無數,一片狼藉。
不得不說這對夫妻吵架,實在是太費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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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霓錦坐在秋千上一邊嗑瓜子,一邊聽自家哥哥繪聲繪色的講述東平伯府的故事。說到精彩處,兄妹倆有志一同的鼓掌叫好。
蘇佑寧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捧腹捶地,蘇霓錦看他這樣不禁感慨,好在他只是聽人說的,這要是讓他看個現場直播,還不得當場激動的笑暈過去啊。
未免哥哥笑出毛病,蘇霓錦讓皎月去扶他過來坐下,蘇霓錦親自給哥哥倒了杯茶,蘇佑寧喝了幾口茶以後,才漸漸平復下來。
「真是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據說那天晚上,從東平伯府掃出來兩板車的碎瓷片,這夫妻怕不是瘋了吧。我想想他們倆冷靜下來,看到那一地碎瓷的表情就想笑。」
蘇霓錦也不禁咋舌,連嗑瓜子的動作都放緩了,兩板車的碎瓷片,杜家這是家裡有礦嗎?
怪不得人人都說世家好,怪不得一個個都想要博個封妻蔭子的爵位,怪不得原主那麼羡慕國公府的生活,太有錢了。
提起錢,蘇霓錦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僅剩的二百二十兩銀子,憂愁不已。
蘇軫是庶子出身,從小見慣人情冷暖,所以即便現在官拜戶部侍郎,生活還是崇尚節儉的。蘇軫沒有妾室,一夫一妻,美滿和諧,生了蘇霓錦和蘇佑甯兩個孩子,蘇軫倒是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小時候兄妹倆他都是一起教的,只不過蘇霓錦是個女孩兒,性子有些嬌氣,吃不了苦,時不時的耍懶,蘇軫不認責備,便由著她去了。
蘇家的生活雖然不比侯爵,公爵府邸,但就品質而言還是很高的。
蘇軫反對子女大手大腳花錢,蘇霓錦和蘇佑甯兄妹倆每月的零花錢是固定的五十兩,按照市價行情來算的話,挺多的了,可原主還是不夠花,喜歡奢侈的生活,五十兩連給她做一套漂亮的衣服都不夠。
沈氏心疼女兒,每回原主抱怨之後,沈氏就偷偷的拿錢給她,供她花銷。
原主一方面嫌棄沈氏商戶女的出身,一方面又享受著沈氏給她提供的金錢便利,典型的端起碗來罵娘。
古代士農工商的社會地位不假,可是不管哪個朝代,說到底還是有錢好使。
蘇霓錦想賺錢,又不想像原主一樣做伸手黨,可是她就這麼一點本錢,能有什麼作為?
「唉。」大大的歎了口氣。
蘇佑甯聽見妹妹歎息,這才從興奮中回過神來,問:「怎麼了?」
蘇霓錦搖搖頭,表示沒什麼,蘇佑寧還想發問,就見皎月過來通傳,說道:
「大少爺,老爺回來了,在書房,讓人喊您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