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樣子有變化,而是據說那些本不耐寒的種子變得耐寒了,大概有七八種青菜可以達到在歌布的冬日裏種植成活的條件。還有十幾種作物可以在秋日裏種下來,冬天裏收穫。
對此,歌布百姓是抱着懷疑態度的,畢竟這有違常理,聽起來也太離奇。
他們完全想不明白國君是如何改良這些種子的,怎麼送進宮去幾天的工夫,再送出來後就能夠耐寒了?也達到歌布這邊的種植條件了?表面上看也沒什麼變化,國君哪來的信心?
但懷疑是懷疑,該種還是得種的,至少東秦來的那些人都特別相信國君,都信誓旦旦地告訴他們只要聽國君的話就行,國君說的總沒有錯。甚至還有人說:“反正天涼了,土地閒着也是閒着,最多就是搭幾天工夫,付出點辛苦把這些種子給種上,對你們來說也沒有任何損失嘛!左右是沒有損失的事,爲什麼不試一下呢?行就行,不行大不了還跟以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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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一想確實是這個理啊,於是把收完最後一茬菜的地重新翻了翻,開始重新種植。
白鶴染改良過的種子並沒有大範圍的推廣,只是在鳳鄉城周邊進行了試種。每一片試種的田地都有一位東秦的農人把關,不但教給歌布人如何種植新品種,還給他們講了許多關於新品種作物的知識,包括其產量、樣貌,以及種出來之後該如何喫。
但其實產量已經不再是原來在東秦時的產量了,白鶴染說過,經過她改良的種子,產量會直接翻倍,且也不會受到蟲子噬咬。只要按時澆水施肥,基本上就沒有任何問題。
對於種子改良,白鶴染是下了一番工夫的。她做出了一種藥粉,只取一小撮溶到水裏,然後用溶了藥粉的水將種子浸泡,就能夠達成想要的效果。
說是試種,但其實不過就是爲了種出來給歌布百姓看看而已,否則直接推廣總會有人不信,甚至還會因爲第一次種掌握不好種植方法,達不到預期效果。畢竟種子是東秦的,長出來的作物也很少見。所以必須用試種田種一部分出來,再由這些嚐到甜頭的百姓自己去宣傳,可信度才更高。而那些已經有了種植經驗的百姓,也可以進行下派,去教給更多的人如何種植、如何食用、以及舉一反三,跟歌布的菜式融合到一起。
初秋的歌布,樹葉早已經落光了,甚至清晨時已經開始結冰。早寒比東秦那邊來得至少要早上近兩個月,百姓已經把冬衣都翻出來,準備天氣再有變化時能穿。
鳳鄉城的街道上,有一名女子帶着小僕慢慢走着,偶爾在鋪子前站一站,但也只是站着看,卻並不打算買什麼。一直走到西街盡頭,終於停住了腳,再不往前去了。
皇宮在西,西街盡頭就是往皇宮去的路,平時倒也不封,只是能走到那條路上去的,要麼是朝中官員,要麼就是出宮採辦的宮人。
女子在街口站了足有小半個時辰,最後還是嘆了口氣,轉頭跟身後小僕說:“阿山,我們回吧,這是最後一次到這裏來,以後我們就不用再來了。”
她是谷千千,從多花來上都城,因行得慢,到時已經天下大定,天人遠走。
她在這鳳鄉城裏住下了三個多月,幾乎每天都會到西街街尾站上一會兒,可是每天都失望而回。阿山知道,她是在等那位國君出來。
可惜,國君從來沒有從這條路出來過。
“聽說鳳鄉孟家是國君陛下的至親,不如我們到孟家去問問看,能不能見國君一面。”
谷千千搖頭,“不用了,今時不同往日,那已經不是我們想見就能見着的人了。”說完,又自顧自地笑笑,“其實從前也不是想見就能見着的,東秦的天賜公主,身份何等尊貴,之所以能把人請到,還是打着恩人的旗號。可如今我又能打着誰的旗號呢?”
她滿面苦澀,“阿山,你說我們該去哪兒?這鳳鄉城住了幾個月了,再住下去也沒什麼意義。我本想問問那位國君恩人去了哪裏,可如今看來,就連這點念頭都是奢望。”
阿山想了想,說:“我覺得還是應該回到鮮于城去,滿園芳還在,那是公子的產業,咱們得替他守着。萬一以後公子突然又想起來自己還有一間花樓呢?”
谷千千琢磨了一會兒,覺得阿山說得很對,“可是……”她又猶豫了,“公子不喜歡花樓,他曾經同我說過,女子不管遇着多大的困難,都不該踐賣自己。以藝示人不會被人看輕,但是以身謀財,卻是自己作踐自己了。”她一邊說一邊嘆氣,“可是以身謀財者,又有幾個人最初是自願的呢?要不是被逼無奈,誰又願意走上這條路。”
她轉了身,叫上阿山,“走吧,我們回鮮于,這鳳鄉城不是我們的地方,就不該來。”
白鶴染今日沒去鳳郊大營,就坐在秋風殿裏喝着三夫人花氏親手熬的濃湯。
花氏是紅家廚藝最好的一位兒媳,所以手裏負責的生意多數都是酒樓飯館,有許多菜式都是她自創出來的,有許多酒也是她親手釀造的,利潤十分可觀。
也正因爲此,這次來歌布照顧白鶴染的任務就落到了她的頭上。
打從她來了歌布,就一天沒斷過給白鶴染做喫的,即使白鶴染要去軍營,她也會在宮裏把飯菜都準備好,走時讓跟隨的宮人給帶上。如果遇到白鶴染住在軍營沒回,她就讓宮人去送飯,反正一日三餐一餐都不能少,隔三差五還要瞅瞅白鶴染有沒有胖上一點。
但是白鶴染真的不怎麼胖,怎麼喫都不會胖,這讓花氏很是挫敗。
歌布皇宮經過幾個月的改造,也很是有些新氣象了。後宮基本算空了,空出來的地方被白鶴染分給了太醫院,自己也留了幾座宮院出來,作爲她的私人藥房。
孟家的生意在紅家三老爺紅振河的幫助下也是發展得有模有樣,孟父開始忙碌起來,孟母的精神狀態也好了許多。孟書和的死依然是她心頭的結,但因爲大仇得報,她也不再尋死覓活,只一心撲在孟書玉身上,仔細照顧孟書玉的飲食起居,好準備即將到來的殿試。
花氏跟白鶴染說:“我昨兒去了孟府一趟,孟夫人在裁冬衣,有給書玉的,還有給你的。我見針腳精細,繡工也是上品,做出來的衣裳一定好看。說起來,歌布的刺繡雖然不比東秦的花樣多,但這邊也有自己獨特的繡法,這種繡法對於東秦來說很新鮮,倒也是一條財路。”
白鶴染聽了就感嘆:“三舅母不愧是紅家兒媳,真是處處都能尋到商機。”
花氏驕傲地說:“那是,別說紅家了,我們花家也一樣。花家有訓,有錢不賺王八蛋。所以我們花家的孩子從小就知道,見着商機就得搶,絕不能錯過任何一個賺錢的機會。所以我回頭要跟你三舅舅說一下,把歌布的繡品引到東秦去,再把東秦的繡品換到歌布來。同理,歌布的菜餚和那種姜花酒也可以拿到東秦去賣,專做東秦菜的酒館也要開到歌布來。”
白鶴染點點頭,“有理。”
默語從外頭進來,面帶喜色:“小姐,東宮先生到了。”
白鶴染大喜,東宮元終於來了。
東宮元的到來意味着鳳鄉城的今生閣可以正式開張了,到時歌布的醫療水平也會隨之提升不止一個檔次。何況東宮元還帶來了宋石,她手下得用的人越來越多了。
還有一人的到來是個意外,便是冷若南。
白鶴染實在沒想到冷若南會跟着東宮元一起到歌布來,她瞧着冷若南如今更沒個姑娘的樣子,乾脆就穿了一身男裝,整日跟在東宮元身後給他打下手,張口閉口管東宮元叫師父。
她很想跟冷若南說說話,可惜冷若南很忙,每次打照面都是匆匆而過,最多只寒暄幾句,再多的話就沒工夫說了。
她便也沒有強求,最近手頭事情實在是多,再有三天就是殿試了。
殿試是由國君出考題,往年的考題她也翻閱了,基本都是作文章,中規中矩,沒有任何看點。由此可見淳于傲也沒把多少心思放在這上面,江山能坐穩就行,至於再發展發展什麼的,他就沒有那個精力,也沒有那個本事了。
想想也是,一個連親生兒子都生不出來的國君,哪裏還有心思管這些,反正管到最後這個江山也傳承不下去,還是爲別人做了嫁衣。
但是今年起她就是國君了,殿試就不能再像從前那樣糊弄,她必須得有一番打算,才能夠爲歌布選出真正的可用之材。
於是今年的殿試就有了極大的變化,不但要理論天下,還要進行思維測試,天文地理也在其中,甚至體能都會算進殿試科目當中。
許多學子不明白這是爲什麼,考試就考試,爲什麼還要跑步,還要測什麼體能。
這新來的國君是不是不會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