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董慧走了很久,時青雪纔回過神來,心情簡直難以言喻。
她沒想到董慧竟然會突然就給她來一出相親!
相親啊!
這事她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經歷過,荒唐得像做夢。
還有那個冷公子是怎麼回事?她上輩子可從來沒聽說過這麼一個人,也不知道董慧是抽了什麼瘋,竟然想到給毫不相關的兩個人說媒拉線,簡直了!
“就算真的要說親,也該給我和莫君揚吧?那個冷清寒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啊?”時青雪暗自咕噥了句,隨後馬上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小臉不可抑制地滾燙起來,眼睛心虛地四處亂飄,確定沒人聽到她剛纔的話才安心下來。
其實,如果她和莫君揚沒有發生那麼多,如果她沒有對莫君揚作出許諾,她也不是不可以按照父母之願嫁給他們看中的人。
但一切都沒有如果,她已經對莫君揚卸下心防,也願意和莫君揚順其自然地發展,現在卻被董慧中途插一腳進來,青雪簡直要無語望天了。
夏芒這時候還挑了幾身衣服遞到她面前,小聲詢問:“六娘,您明日想穿哪件衣服?”
時青雪翻了個大白眼,“你該不會也想我去那勞什子的相親宴吧?”
夏芒低着頭,中規中矩地回答:“這是夫人的命令,您還是聽話比較好,若是惹得夫人傷心,您也會難過的。”
“哎!”時青雪就是擔心這一點,剛剛纔沒有斷然拒絕明天的‘鴻門宴’。
她上輩子已經夠不孝了,偷得一世時,她就發誓要守護至親,好好孝順父母,再不讓他們爲自己擔心的,所以她不願因因爲這個讓董慧不高興了。
夏芒見自家主子實在憂愁得不行的樣子,試探性地提醒:“夫人似乎不太喜歡莫世子。”
時青雪一怔,轉頭看向夏芒,“你也這樣覺得嗎?我還以爲是我的錯覺呢!可爲什麼啊?”
以前也就算了,青羅山一役,如果沒有莫君揚的幫助,時家軍就算不會全軍覆沒也肯定損失慘重,怎麼可能大勝而歸。莫君揚還不貪功,全都歸給了時俊和。
按這發展,莫君揚肯定在她父母面前好好刷了一回臉——雖然她知道他是故意的——董慧就算沒有感激涕零,也不應該討厭莫君揚吧?
夏芒猜測:“可能是因爲三孃的事,讓夫人他們心有顧慮?”
畢竟莫君揚平日裏不聲不響看起來人畜無害,結果一出手就把人弄得家破人亡、慘不忍睹,確實會讓人做不好的聯想,擔心某天惹怒了這位會禍及自身——畢竟不是誰都像時青雪那樣對莫君揚絕對信任。
時青雪卻有些不以爲然,沒好氣地哼道:“時寶瑾那都是自找的,我讓她別惹我的,她還敢對我使那種下作的手段,就該想到我會報復回去。”
夏芒靜默片刻,還是忍不住小聲地提醒:“主子,現在報復的人不是您,是莫世子。”
“……呃。”時青雪臉上表情一僵,有些不好意思地瞪了瞪夏芒。
夏芒裝作沒看見,又把衣服舉到時青雪面前晃了晃,一板一眼地說:“六娘,請選一件明天穿的衣服吧!不然夫人那裏不好交待。”
“哼,你就知道拿我娘來壓我。”時青雪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實在不願意選這勞什子的衣服。
夏芒只好換了個方式勸道:“不過是見個面,六娘就當出去喫個飯,您不是挺喜歡聚賢樓的膳食嗎?”
時青雪無奈地嘆氣:“也只好如此。”
她不好忤逆董慧,惹孃親不高興,就只能委屈自己了。
第二天,時青雪原本還打算裝病躲過去,可董慧似乎早料到她會來這招,一大早守在就把秦大夫帶來,還揚言若是她哪裏不舒服就讓秦大夫給她診脈開藥。
時青雪唯一的後路都被堵了個徹底,只好不情不願地跟着董慧出門。
路上還不免被董慧嘮叨:“我都已經與人約好了時辰,你還非得拖拖拉拉,現在都遲到了,這要讓對方怪罪了可如何是好?”
時青雪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找了個現成的藉口,“怪罪不就怪罪唄!女子出門總是要各種盛裝打扮的,遲到再正常不過了,還是孃親想要我素面見人?我倒是不在意……”
董慧不說話了,她知道如果她真的應了時青雪的話,這丫頭絕對做得出下次出門都不裝扮自己的事兒來。
“我今天不是讓你早點起身嗎?若是你早點起來,不就有時間裝扮了嗎?”董慧暗暗瞪了夏芒一眼,將遲到的原因歸咎於夏芒,肯定是這婢女沒按時叫主子起牀。
時青雪頓時不樂意了,把夏芒攔在身後,咕噥道:“是我自己身子不爽利賴牀,關夏芒什麼事?娘,您可別錯怪好人。”
見董慧又要動怒了,她連忙收聲,指着前面的聚賢樓,轉開話題:“聚賢樓到了,娘,您也彆着急啊!天色那麼早,說不定冷家人也還沒來呢!”
董慧想也不想就否了,“不可能,冷夫人對這事非常上心,肯定早早就在雅間等我們了。”
話說得有多死,打臉就有多快。
等她們真到聚賢樓的時候卻發現根本沒有冷夫人訂下的雅間,面對時青雪似笑非笑的目光,董慧尷尬得不行,一邊讓下人去訂雅間,一邊訕訕地替男方解釋:“也許路上有什麼事耽擱了。”
時青雪深以爲然,點點附和:“是啊,男人也是需要梳妝打扮的嘛!”
董慧知道自家女兒的性子,也不敢在這裏再激她,不然她能直接走人,只好說:“來都來了,坐會兒再走吧!”
時青雪也沒有反對,反而招呼小二上菜——這纔是她今天肯來這裏的最主要目的呢!
等菜上來了,她就直接開動——用她的話來說,遲到的人可沒資格讓別人等他——用餐的姿態也十分隨性,看得一旁的董慧直瞪眼,連說女孩子要矜持。
時青雪一律當作沒聽見,家裏怎麼樣,這裏就怎麼樣。
不過董慧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直到青雪酒足飯飽了,冷家的人都沒有出現。
“嘖,也就是說我們被放鴿子了咯?”時青雪心滿意足地接過夏芒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嘴。
董慧臉徹底黑了,對着一旁的下人就斥道:“冷夫人還沒有來嗎?是不是你們沒跟店家說清楚咱們的房號,讓他們找不到人?”
下人被罵得脖子一縮,戰戰兢兢地回稟:“奴才已經跟掌櫃和店小二都交代過了,一旦冷夫人來了就直接把人迎到這裏,而且門口也派人守着,絕對不會錯過……”
董慧不耐煩聽這些,冷聲打斷:“那爲什麼他們現在還沒有來?”
下人滿臉苦逼,欲哭無淚。他哪裏知道冷家的人爲什麼沒來啊!
時青雪忍不住開口:“娘,冷家的人不來就不來唄,你沒事跟自家人撒什麼氣?”
見董慧被她說得不好意思,她心底偷笑,卻還故意說道:“說不定人家看不上你家女兒,覺得我太刁蠻任性,驕縱無理,不適合娶回家呢!”
董慧不允許任何人貶低自己的寶貝女兒,就是青雪本人也不行,沉着臉低斥:“胡說八道什麼,你好得很,要也是那冷清寒配不上你,他不來,咱們還不應酬他呢!”
時青雪就等董慧這句話,當即起身,笑嘻嘻地說:“既然這樣,那我們回家吧!”
董慧:“……”她沒想到時青雪會在這裏等着她,但話已經說出口了,只好回去了。
時青雪看着前頭一臉不滿的董慧,想了想,找來冬霜,附在耳邊低語幾句,對方立即驚訝地看過來,她也沒說什麼,只是搖搖頭,小聲說:“快去吧,別讓孃親看到你了。”
冬霜小心覷了董慧的背影一眼,還是點頭應道:“奴婢領命。”
董慧其實已經看到了後頭兩人的動作,只是她剛被冷家的失約氣到心肝肺疼,也懶得去管,直到上了馬車,才問:“你讓你那丫頭去幹什麼了?”
時青雪笑了笑,沒打算隱瞞,“我讓她去瑞王府看一看。”
“你又去找莫世子了?”董慧忍不住瞪眼,要不是青雪細皮嫩肉的,輕輕掐一下都會留下紅印子,她真想一把揪着這丫頭的耳朵,把那不知道跑哪了去了的心叫回來。
“娘!”時青雪見董慧一直這態度,心裏多多少少也有些不虞,忍不住悶悶地喚了聲,表示自己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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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慧冷哼一聲,“別叫我娘!我跟你直說了把!你愛哪個男人我不管,你想要嫁給誰我也可以給你自由,但是唯獨不能是莫君揚,而且以後我也不許你再跟他來往了!聽懂了嗎?”
時青雪簡直目瞪口呆了,怔怔地看着董慧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纔好。
從小到大,她還是第一次見董慧這般堅決的態度,就是爲了不讓她嫁給莫君揚?
可爲什麼啊?
青雪眉心擰成了一個結,不解地看向董慧,急着問:“揚哥哥哪裏不好了?”
董慧頓了下,皺眉說道:“他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