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寶寧皺着眉,像是沒聽出來莫君揚想單獨跟時青雪談談的意思,越俎代庖就問:“什麼事?”
時青雪:“……姐,你……”
她是不希望莫君揚跟時寶寧發生爭執,但是時寶寧總是這咄咄逼人的態度,那一位也不是那麼好的脾氣啊!
果不其然,莫君揚臉上好不容易表現出來的溫和沒有了,他看向時青雪,淡淡地說:“本世子有點餓了,不知道雪妹妹這裏有沒有喫食?”
“有,有,我去給你們拿點喫的,你們先坐着。”時青雪飛快答應,匆匆衝時寶寧笑了下,就跑出了這間房。
不是她膽小不敢面對,實在是這樣的氣氛下,她在場,最爲難的絕對是她,她一走說不定事情就輕而易舉地解決了呢?
時寶寧直接把時青雪這‘落荒而逃’的行徑看作了把落桐閣的一切大小事都交由自己作主,對妹妹的乖巧十分滿意,對上莫君揚也多了幾分底氣,“莫世子有話直說吧!”
莫君揚目光冷淡,語氣不屑:“本世子與郡主似乎沒什麼話好說的。”
“既然無話可說,那就請回吧!”時寶寧大約沒有意識到眼前的人有多麼恐怖,直接下了逐客令。
彷彿她能完全替時青雪做主一樣。
莫君揚當然不會走,他面無表情地看了時寶寧好一會兒,忽而一笑,表現得謙遜有禮,“既然郡主這麼說了,本世子還真有些話可以跟郡主說說。”
時寶寧神情不耐,“什麼話?”
莫君揚瞥了眼還規矩守在門口、眼觀鼻鼻觀心的冬霜,悠悠開口:“比如寧靜寺那會兒青雪右手受傷的事,再比如時寶瑾的婢女小竹出現在你身邊的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時寶寧的臉上慌亂一掃而過,強自鎮定下來,但說話的聲音不可避免的帶了點顫音,惹得冬霜忍不住驚訝地望過來。
時寶寧心一沉,厲聲指責莫君揚,“你不要在這裏血口噴人,挑撥我們姐妹間的關係,我告訴你,你不會成功的,我是青雪的親姐姐,她肯定相信我而不會信你的胡說八道。”
話說到最後,她又不禁有些得意起來,同時目光很注意地看向門口,期待着莫君揚對她惡言相向,然後青雪走進來……
莫君揚會和時寶寧發生爭吵嗎?
當然不會,也不屑。
他冷冷勾脣,目光睥睨着時寶寧,光是他眸中醞釀着的陰寒就足以讓表面得意內裏心虛的時寶寧氣焰全消,背後冷氣直冒。
才聽見他緩緩地說:“本世子從不屑得多說,只會做,時寶瑾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郡主還沒有看清楚嗎?”
莫君揚真的敢對她下手的!
時寶寧被這個念頭逼得生生打了個寒顫,很想把莫君揚的話懟回去,但她的喉嚨好像被什麼死死扼住,發不出聲,而心中的恐懼也愈演愈烈。
“莫世子這是何意?來我時府就是來威脅我的女兒不成?”董慧冷淡而威嚴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打斷了時寶寧可怕的聯想。
時寶寧鬆了一大口氣,疾步走到董慧身邊,求救般的喊了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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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慧不知道前因後果,光是時寶寧這一聲滿是委屈的呼喚,她就心口發酸,憐惜地抱住自家女兒,再看向莫君揚的目光更加不善。
本來聽到莫君揚只身來時府,不經通報就闖了落桐閣,董慧就對這位不講禮儀的莫世子很不滿——就算青羅山莫君揚算得上對時俊和有恩也不行——她可不能讓莫君揚毀了她寶貝女兒的名聲,結果匆匆趕來還被她看到莫君揚在‘欺負’自己另一個女兒,哪裏肯罷休。
莫君揚沉默以對,隔了會兒才放低姿態,淡淡請罪:“在下言語不當,若是惹得夫人及郡主不高興了,還請見諒則個。”
要是瑞王爺——或者任意一個熟悉莫君揚的人——在這裏,絕對要自插雙目,自戳雙耳,表示眼前這個莫君揚絕對是假冒的,否則那個天老大他老二,連當今皇帝都不放在眼裏的莫君揚怎麼會真心實意地請人原諒呢?
好吧,真心實意不太明顯,但這樣的低姿態絕對是前所未有。
偏偏董慧還不買賬,撇開臉,冷硬地說:“妾身身份卑微,當不得世子的道歉。若是世子沒有別的事,還請回吧!”
不待見的態度表現得再明顯不過了,若是前世的莫君揚肯定理都不會理這個小小的國公夫人——哪怕他是時青雪的母親——但前世的悲劇重複一次就足夠了,他知道時青雪對雙親的重視,惹怒董慧絕對不是個好注意。
莫君揚往外看了看——時青雪不知道是真準備喫食還是爲了躲避,反正不在——又失望地收回目光,淡淡地應:“既然這樣,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說走,還真就直接走了。肯定看不到時青雪了,莫君揚也很乾脆,說走就走了。
留下的人面面相覷,像是沒想到莫君揚突然那麼好說話——看不到時青雪,他當然不會留下——時寶寧有些後怕,小聲問:“娘,他不會秋後算賬吧?”
實在是莫君揚放在的威懾深入人心,讓她不寒而慄。
“應該不會,咱們大房可不像時寶瑾那麼好欺負。”董慧安慰了句,卻不由得皺眉看着時寶寧,疑惑地問:“寧兒,你是怎麼得罪這尊煞神的,惹得他竟然放話威脅於你?按理說你青雪的姐姐,他又……”
想到莫君揚對時青雪的心思,董慧就覺得膈應,都不願說出口,只管瞧着時寶寧。
時寶寧先是被董慧這話驚了一下,但見後者眼中只有關切並無氣憤便猜到對方不知道寧靜寺的事,放鬆下來,隨口應道:“誰知道呢?他能爲了陷害三妹,把整個趙家拖進來做藉口,可見他心術不正,害人還需要什麼理由。”
董慧一驚,“不是說三丫頭是被牽連的嗎?怎麼聽你這話的意思倒反過來來了?你有什麼證據?”
時寶寧哪裏知道自己無意中真相了,只想竭力隱藏寧靜寺的事,當然要把莫君揚描述得月變態越好,現在被董慧問起,只好硬着頭皮把莫淑君搬了出來,“這些都是祖母跟女兒說的,祖母說瑞王世子此人心思陰沉得很,幾次三番幫襯着咱們家,必有圖謀,讓咱們千萬別中了他的算計。”
說話間,見董慧面色凝重起來,以爲對方不喜她提起莫淑君,趕緊調和:“一筆寫不出一個時字,咱們就算和祖母有再多齷蹉,但事關家族利益,祖母總不會騙我的。”
董慧臉上並沒有時寶寧預料的不悅,反而多了一層深重的憂慮,半晌才喃喃自語:“果然是這樣嗎?難怪,那他對青雪……”
“娘,您在說什麼?”時寶寧伸手在董慧面前晃了晃。
董慧回過神,勉強朝時寶寧露出個笑容,“沒事,我就是有些擔心你妹妹。”
時寶寧贊同地點點頭,“這個瑞王世子太可怕了,青雪涉世未深,還是不要讓他們交往過密,更何況……”
接下來的話大家心照不宣,也沒有說出來的必要。
正當兩人沉默的時候,時青雪終於‘歷盡艱難’地端着糕點走了進來,看到董慧又是一愣,再看看房中——沒有莫君揚的身影——奇怪地問:“揚哥哥人呢?”
董慧一聽時青雪的稱呼,臉都黑了一圈,“你叫他什麼?真沒規矩!”
時青雪不以爲然地吐吐舌,笑嘻嘻地說:“娘,這又沒有外人,有什麼不能叫的?”
她以前還直接叫莫君揚的名字呢,只不過現在兩人關係近了,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再沒禮貌地直呼其名了。
可這回董慧卻鄭重,甚至有些強硬地要求,“就算沒有外人也是男女有別,之前我不就交待過你要和他保持距離的嗎?可你看看你這些天做的都叫什麼事!”
時青雪被罵得一愣一愣——這還是她第一次被董慧如此嚴厲的斥責——半晌才蹙起柳眉,低低地喊了聲,“娘。”
細聲細語裏滿是委屈和不解。
董慧心痛難耐,但一想到對象是莫君揚,她又咬緊牙關無視時青雪此時的表情,繼續說道:“好了,不提他了。娘今天來找你是有要事跟你說。”
“您說。”時青雪悶悶地應。
“今早冷夫人過府來與我閒聊,談到你如今也馬上要滿十六歲,你姐姐已經有了夫家,也該輪到你了,並說有意替你和冷家大公子冷清寒說媒。”
董慧語氣平平地丟下一個驚天巨雷,也不管這個消息能把時青雪炸蒙了,繼續說道:“娘聽說這位冷大公子自幼跟着父親冷淵在軍營鍛鍊,如今人在禁衛軍當差,官至御前帶刀三品侍衛,雖然配你差了點,但人品不錯,又肯上進,是個年輕有爲的公子,將來前途必不可限量,你可以先見一見,培養……”
“停!”時青雪越聽頭越暈乎,連忙打住董慧的自說自話,眉心幾乎要擰成結了,“娘,您這是要做什麼啊?”
董慧理所當然地應:“當然是爲你找夫家啊!這事你可得聽孃的,娘已經與冷夫人約好明日早上在聚賢樓見面,你好好打扮一下,明早娘陪你去。”
丟下要求,董慧也不管青雪臉色憋屈,又對夏芒交代了一番,就領着時寶寧走了,美名其曰給青雪一點時間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