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頭釵一現,所有男賓女眷的眼睛都紅了。一股股羨慕嫉妒恨的大火熊熊燃燒,直要把鳳羽珩步霓裳兩人燒成灰燼一般。
人人皆知鳳頭釵意味着什麼,傳了幾世,先後被六位皇后戴過的東西,誰若擁有了它,那不就相當於告知天下她就是未來的皇后麼。
可場上這二人……
一時間,人們議論紛起。
鳳家的姑娘許了九皇子,步家的姑娘許了四皇子,大家都知道九皇子打仗傷了身子,子嗣無望,皇位不可能讓這樣的人來做。
那也就是說……
唰!
人們齊刷刷地扭頭去看四皇子玄天奕。
難不成皇上中意的是四皇子?有這個可能,不然不可能把步貴妃的親侄女許給他,更何況,這步霓裳的親哥哥可是駐守着東界,手裏握着大順四分之一的兵權啊!
鳳瑾元的拳頭死死握了起來,他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一直未曾明確表態的皇上,難道就在今晚,要以這種方式將儲位明確下來?他鳳家可是選了三皇子啊!如果真是這樣,鳳家該何去何從?
他下意識地看向三皇子玄天夜,卻見那人依然板着一張怒臉,絲毫沒有因帝后賜釵的事情影響情緒,甚至還在他望過來時微微的點了點頭,給了個放心的眼神。
鳳瑾元的心慢慢收了回來。
是啊!他太着急了,當今皇上才五十出頭,就算立了儲君,也有的是機會翻盤。既然做了選擇,鳳家就已經沒有退路,就像其它權貴一樣,各有各的黨派,只能步步爲營,沒有路也要生生開闢出一條路來。
鳳瑾元是能想明白,但有個人可着急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被紫陽道士說成是有鳳命的鳳沉魚。
鳳頭釵,在她看來那就該是她的東西,怎麼能落到別人手裏?她急得都想跳起來,可眼下她的身份是清樂的奴婢,哪裏有她跳腳的權力。更何況步霓裳和鳳羽珩比的是射箭,又不是彈琴,她縱是有資格參與,又能如何?連那張弓能不能拉得動還兩說呢,更別提還得把箭射出去了。
鳳沉魚氣得眼睛都能噴火,臉都變了形,清樂適時提醒她:“注意你的身份。”她咬着牙,強忍着將心頭怒火壓下,不得不把頭又低了下去。此時此刻,她恨死了她的母親沈氏,若不是那個惡婦,她何至於五年不能入宮?何至於入了宮卻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她鳳沉魚是天下第一美女,竟落得如此下場,不甘啊!
四皇子玄天奕,原本還在鳳羽珩的言語相激下對步霓裳的所作所爲有些非議,但誰成想事情瞬息萬變,一場比普的比試,竟有鳳頭金釵做了妝點,這意義可就不同了。
玄天奕直想爲步霓裳叫好,只道這丫頭真是他的福星啊!如果步霓裳真能把那鳳頭金釵贏下來,那就相當於他未婚的妻子是未來的皇后。雖然一直以來並不覺得皇上有多看好他,但玄天奕此刻卻開始幻想着那許是父皇對自己的考驗,不然不可能在這場只有兩個人的比試中許下鳳頭金釵。老九是傷了根兒的人,子嗣無望,原來父皇竟是中意他的,竟然一直都是中意他的!
玄天奕越想越激動,眼中神采熠熠,目光灼熱得幾乎能飛出一條龍來!他對那皇位的期許,如今竟得了如此實質性的進展。不由得看向步霓裳,給了她一個讚許與鼓勵的笑。
可是步霓裳心裏苦啊!
四十步她都沒有把握了,鳳羽珩卻又開出了一百步!
眼瞅着那移靶的小太監把那靶子挪到一百步開外,她連靶心都看不見了,何談去射?一個姑娘家能有多大的力氣?縱是她從小就練着騎射,到底也沒有男人那般硬功夫,鳳羽珩,這是在拿她消遣麼?
她目光斜視,卻見鳳羽珩瞅着靶子被小太監重新插好,竟然點了點頭,頗有幾分滿意地道:“這還差不多,左右不過一場表演性質的比試,我也就不做更多要求了。”
步霓裳幾乎被她給氣吐血。
罷了!她就不信,她射不着鳳羽珩就能射着,一個文官家的小姐還能比她強了去?無外乎到最後就是兩人誰也射不中,比的不過是誰射得更遠罷了。
一這樣想,步霓裳又生出了幾許信心,將手中弓箭重新提起,對着鳳羽珩:“鳳小姐,現在可以開始了吧?”
鳳羽珩點頭:“年紀大的先請。”
噗!
衆人笑噴了。
皇后也跟着挑了挑眉毛:“跟冥兒還真是像啊!”
步霓裳覺得這是只不過是鳳羽珩的戰術,想要擾亂她的心性,讓她發揮失常。
她冷笑一聲,心中暗罵鳳羽珩膚淺。
然後擡起弓,對着上遠處幾乎快看不見的靶子,連做了幾次深呼吸,終於將心緒調整到最佳狀態,然後搭弓上箭,只聽“嗖”地一聲,一只利箭離弦而出,直奔那靶心而去。
所有人的呼吸都幾乎止住,目光順着那只箭一道而去。
步霓裳於心中默默祈禱那箭能射得遠一些再遠一些,她已經使了最大的力氣,甚至都忽略了瞄準了,只爲能讓箭射得更遠。
可箭還是在差不多六十步的地方落到地上。
人們這才鬆了口氣,就見幾名侍衛跑上前,查看一番後與天武帝回報:“稟皇上,箭步六十三,偏離靶心一尺三丈。”
噗!
玄天冥毫不客氣地笑出了聲,玄天凌也笑了,只是他人長得厚道,笑起來也沒有玄天冥那麼刺眼。
但再不刺眼那也是笑,步霓裳的面色不太好看,玄天奕的臉也黑了下來。“二哥和九弟不如看看鳳家姑娘的箭術之後,再取笑不遲。”
玄天冥點點頭,“對,等我們家珩珩把箭射中,本王再喝彩也來得及。”
玄天奕幾乎想說他是神經病了,那麼遠的距離,習武的男子都未見得能射得着,鳳家那丫頭能成功纔怪。
可玄天冥就還是那模怡然自得的樣子,對於鳳羽珩,雖說他也覺得此舉冒險,可那丫頭從來不說大話,只要她能說出口,就一定有辦法做得到。
對於這一點,玄天華也很相信鳳羽珩,便也開口勸了一句玄天奕:“四哥且看看吧,就當是欣賞一場精彩的箭術表演。”
玄天奕冷哼一聲不再說話,衆人將目光再投向比箭場時,鳳羽珩已經把弓箭提在手中了。
她比步霓裳小了兩歲,女孩子在長身體的年紀,差一歲就能差出許多去,以至於她提着弓站在那裏,總給人一種感覺,那步霓裳在欺負小孩兒。
鳳瑾元看得直揪心,他並不是擔心鳳羽珩射不中,怡怡相反,他開始擔心鳳羽珩射中了可怎麼辦?
他的暗衛不只一次告訴過他,鳳羽珩身上帶着功夫,而且不弱。不但不弱,甚至詭異到讓那些暗衛都看不出路數。
鳳瑾元雖說很多時候看不清鳳羽珩,但他在一點上是十分了解鳳羽珩的——這丫頭從來不說大話。
既然鳳羽珩把條件擺了出來,他相信,這支箭鳳羽珩一定能射成功。所以他糾結啊,如果鳳頭金釵真的給了鳳羽珩,那皇上到底是啥意思呢?難不成還真的把皇位給了九皇子?
幾番思緒間,鳳羽珩那邊已經開始上箭了。
人們驚奇的是,這鳳家的二小姐不但上了箭,她居然同時上了三支箭!
這是要幹什麼?
玄天冥卻已將眼睛眯了起來,他似乎有點猜到這丫頭的用意了。
鳳羽珩勾着脣角,給了玄天冥一個放心的目光,然後將弓拉滿,朝着那靶子瞄了一會兒,最多五個數的功夫,嗖地一聲,三支箭齊發而出。
現場的氣氛已經緊張至極點,步霓裳幾乎認爲鳳羽珩這是料定會輸,乾脆三支箭一起射出去賭賭看有沒有運氣好能射得遠一些的。
可那些懂得箭術的男子以及同樣從小習武的任惜楓卻看出了門道。
只見那三支箭最初的時候是齊頭並進,可卻在射出二十步的時候突然分爲前後三段。速度只在彼此間交錯開的時候有些微差,即刻便又自行調整過來。
天武大帝雙目“騰”地一亮,就在那三支箭分開的一瞬間,整個兒人都跟着顫抖起來。
皇后自是看不懂箭術,卻也在天武的帶動下跟着緊張。
玄天奕只覺事態似乎不太對勁,鳳家姑娘這三箭太過詭異了,有一股濃重的危機感匆匆來襲,直覺告訴他,步霓裳只怕要輸。
這時,玄天冥的聲音響起,第一次沒有慵懶之態,反而興致十足,隨着箭走弦過,一如解說般爲在場衆人將這三箭規則一一道來——“三箭齊發,二十步箭分三段,頭箭疾,二箭迅,三箭猛。順行再二十步,四十步始,頭箭勢弱,二箭追頭箭尾,迅壓之助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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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羽珩那三支箭就像是長了耳朵一般,真就照着玄天冥所述在四十步的時候,第二支箭“砰”地一下頂到了第一支箭的尾巴上。頭前那箭原本已經放緩的速度便又疾馳起來,而後面第三支箭仍然保持均速行進。
玄天冥繼續道:“六十步,頭箭再緩,借二箭力再推前十步。七十步,二箭弱,三箭尾力猛發,壓二箭、送頭箭,頭箭疾勢再起。二箭、三箭,落。”
他一個落字出口,後面兩支箭齊齊落向地面,那最後剩下的第一支箭卻依然保持着初始的速度前行。
“八十步,九十步,中!”玄天冥話音剛落,那只箭死死地釘入靶子,不偏不倚,正中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