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羽珩做了一個夢,一個很久遠又很清晰的夢。
夢裏回到前世,場景竟是在白家一位長輩的葬禮上。
那是她親身經歷、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死去的人名叫白興,是毒脈白家現任家主白鶴染的父親,也是白家嫡系除了白鶴染之外,最後一個活人。
然而就在數日前,他死了,死於家族內鬥。
二十一世紀高科技文明下,隱藏着五個古老家族,五大家族各掌一脈,分別是醫脈鳳家、毒脈白家、玄脈夜家、靈脈慕家,以及卜脈風家。
相對應的當世傳人依次是醫脈鳳羽珩、毒脈白鶴染、玄脈夜溫言、靈脈慕驚語,和卜脈風卿卿。
葬禮是白鶴染一人主持完成的,對於父親的離世她並沒有過多的悲傷,只是在那個她父親包養在外的女人出現時,有了短暫的失控。
她們陪着白鶴染將白興的骨灰落葬,葬入白家祖墳,然後白鶴染回過頭來笑着對她們說:“從今往後,白家嫡系,就只剩下我一個了。”這笑比哭還難看。
偌大的白家大宅,冷清得一如墳墓。還是個小孩子的風卿卿湊過來小聲同她商量:“阿珩,你看染染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就是你們醫學上所說的抑鬱症?”
鳳羽珩看了白鶴染一會兒,搖頭,“那不是抑鬱,她只是絕望。對白家,對那些所謂的親人。”
風卿卿嘆氣,“那怎麼辦呢?我們得幫幫她,不能讓她再這樣下去。”
夜溫言出主意:“如果你們不介意五脈損失一脈,到是可以考慮拿掉她半生記憶,給她一個新的開始。”
慕驚語卻輕輕搖頭說:“沒有用的,難道你們都忘了阿染曾經說過什麼?”
夢到這裏就停了。
鳳羽珩夢中轉醒,天已泛白,進寢來侍候的宮人說:“皇上一早上朝去了,今日是大朝會,少說也得兩個時辰,娘娘不妨再多眯會兒。”
她點點頭,退了宮人,自己卻再睡不着。記憶的閘門一打開,從前的那些人和事便如洪水般洶涌而出,擋都擋不住。
她想着慕驚語的話,“難道你們都忘了阿染曾經說過什麼?”
她是記得的,白鶴染曾經說過:“我不能忘,所有的屈辱和仇恨我都要牢牢記着。哪怕有一天我死了,也會把這種恨帶進墳墓裏,世世輪迴,永記不忘。”
然而,白鶴染沒有死,其餘一宅的白家人,都死了。
鳳羽珩至今都不知道那些人的死同白鶴染有沒有關係,她沒有問過,因爲在她看來,縱然那些所謂親人都是被白鶴染親手所殺,也是活該。
五大家族這一代的傳人親如手足,她們都太清楚外表看起來一派祥和的白家人,背地裏都做了哪些齷齪的勾當。
記得那年白鶴染三歲,她五歲,漫天飛雪的冬夜,白鶴染渾身是血爬到她家門口。她的父親將人抱了進來,她的爺爺出手救治,治了三天三夜才保住白鶴染的性命。
直到白鶴染醒了,說了,她方纔知,如此重的毒手,竟是白父白興親自下的。
白鶴染告訴她:“父親在外頭養了個女人,那女人小產,竟說是被她給害的。她天生血脈異稟,女人直指她爲妖物,所以她父親就要殺死她,以除後患。”
五大家族的孩子都聰慧早熟,白鶴染才三歲多點的年紀就懂得這些事情,鳳家人說,白父這是在作孽。
的確是在作孽,如此異稟的孩子哪裏是什麼妖物,分明是白家的福星,是白家這一脈延續的希望。
然而,希望被當成妖物,白父用了二十多年的時間,不遺餘力地對她進行摧毀。而白鶴染也在十歲那一年,經歷了生母離世的傷情之後,正式開始向家族反抗。
自此,白父再沒討到半分便宜,就連那個女人,也在白父的葬禮過後,死於非命。
白鶴染曾一次又一次地問她們幾個,“你們聞一聞,我身上是不是沾滿了血腥味?”然後不等她們回答,她又自顧地說:“可是我告訴你們,那些人沒有一個是我殺的,他們是自己把自己給作死的。”
這一點鳳羽珩相信,其它三姐妹也相信。夜溫言說過:“我們五個人早在幼時就發過誓言,生死與共,福禍同當。這話不是小孩子說着玩的,是要記在心上一輩子的。阿染你記着,不管到什麼時候,哪怕有一天你一無所有,你還有我們。”
鳳羽珩揉揉鼻子,有些發酸。一輩子嗎?可惜,她的那一輩子不過才二十六年,就已經走完了。
她從前幾乎不敢去想,在自己死後,那四個姐妹會做些什麼。這會兒想想,那個她想查卻沒有能力去查的真正死因,那幾位一定會替她去跟國安局問個究竟吧?
她很擔心白鶴染,在白父離世之後,她多次提出讓白鶴染從大宅裏搬出來與自己同住,可那死丫頭不願意,就一個人死守着上千平的宅子住着,空空蕩蕩,像個幽靈。
轉眼八年,那個時空的阿染該是三十二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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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羽珩猶自幻想着,就連最小的風卿卿,也該有二十了。阿染成家了嗎?會不會也像她一樣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
五大家族中,只有鳳家入世最深,因爲爺爺說過,若一直隱世下去,醫脈的存在又有何意義?只有將手藝拿出來,用在刀刃上,纔對得起祖宗傳承。
所以,鳳家的人有人經商,有人入仕,有人學醫,也有人從軍。
不再隱藏起來的鳳家漸漸的不再神祕,但其它四大家族卻依然鮮爲人知。
可是她知道,有不少人在打隱世家族的主意,各方都有意招攬,但也有一些組織在招攬失敗後,試圖摧毀他們得不到的東西。
這些事情鳳羽珩都清楚,可她如今身在另外的時空,乾着急沒辦法,就連那幾個生死姐妹她都無力顧及。若不是還有一個空間在,很多時候她幾乎都快要忘記自己最初是從哪裏來。
這一夜的夢不是第一次了,近半個月的日子,幾乎每一晚都會夢到與前世相關的人和事。特別是白家的事,一次次清晰的出現在她的夢裏,從白鶴染三歲那年血淋淋的趴在她家門口,到白父的葬禮。
好像把從前的日子又重新過了一遍,夢裏將過去的對話重新又來過一回,甚至她還夢到過風卿卿的出生。
那是五大家族這一代最小的一位傳人,剛一出生就被家族長老任定爲下一任家主。風卿卿才滿四歲的時候就給她們幾個都算過一卦,她始終記得當時年幼的風卿卿說了什麼。
風卿卿說:“奇怪,卦象顯示,我們五個這一生的命象裏,都只有一人。”
當時她們並沒有把這樣的話放在心上,四歲小孩子擺卦,許也就是擺着玩的吧!至於命象裏只有一人,當時白鶴染聽了之後就說:“只有一人不是很好?難不成要像我媽那樣,嫁人生子,然後死在自己的男人手裏?”
鳳羽珩抓抓頭,最近是怎麼了?爲什麼老是夢到阿染?難不成是一種預兆?莫非阿染出事了?
她驚出一身冷汗,下意識地就要起身下榻,可一動才又反應過來,自己不在原來的時空,除了擔心和猜測,她什麼都做不了。
這種感覺要多難受有多難受,無力感幾乎讓她崩潰。她想去找玄天冥,想去前朝看看大朝會散了沒有,她得找人說說這些事情,玄天冥是最好的人遠。
怎奈禍不單行,纔剛掀起榻邊的帳幔,就見一名宮人匆匆進了殿來,一臉憂色地看着她,說:“娘娘,出事了,仁仙島……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