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感動
席雲芝從月子裡出來,先去倉庫轉了一圈,出來的時候,正巧碰上剛剛練兵回來的琴哥兒。
這是琴哥兒被迎回來之後,第一次與席雲芝碰面,想起過往種種,琴哥兒多少覺得有些尷尬,但席雲芝倒還好,依舊帶著笑容來到琴哥兒面前,對她福了福身子說道:
「琴哥兒好久不見,清減了不少。」
從前的琴哥兒颯爽之餘看起來精神健美,步帥的死定是給她相當大的打擊,使她變得柔弱了許多,看起來也更像一個女子了。
「唔。」
隨意支吾了一聲,琴哥兒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席雲芝見她額前滿是汗珠,心中不禁一軟,走上前替她拭了拭汗,嚇得琴哥兒不住往後退了一步,臉上滿是戒備。
席雲芝對她笑了笑,意圖化解她的警戒:「我在廚房燉了些銀耳湯,一會兒讓人給你送去帳裡,女兒家的身子不比男兒,得好好調理才行。」
琴哥兒嘴唇微動,瞪了一眼席雲芝後,這才開口說出了心裡話:
「不勞你費心,我的身子,我自己有數。」
說完,便毫無禮數,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席雲芝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不覺歎了口氣,這姑娘的性子太傲,早晚要吃大虧……
…………
回到主帥府之後,席雲芝便叫劉媽成了一盅銀耳羹,外帶兩三盤小點給琴哥兒送去。
劉媽送去之後,回來就一直在嘀咕,說琴哥兒這姑娘太不懂事了,席雲芝以為琴哥兒對她有什麼過分的言語,誰知道劉媽卻說:
「不是對我說了什麼,而是她自己太不注意自己的身體了。」
席雲芝不解:「怎麼說?」
劉媽便將先前的見聞一一說與席雲芝聽了。
「先前我去的時候,她正準備洗澡,夫人您知道嗎?竟然全是涼水。」劉媽又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聽見,又將頭湊近席雲芝小聲的說道:「而且,我進門的時候看見她換的一條襯褲,私隱處還有些血跡,她還來著月事呢,竟然用涼水洗澡,這也太……不講究了。」
「……」
劉媽的話讓席雲芝愣了半晌,她一直以為琴哥兒雖然舉止行為很想男人,但最起碼內在是女人,可是如今看來,她就連內在也是個十足十的爺們兒。
不過也難怪,琴哥兒自小被步帥收養,步帥一生未娶,身邊也沒個料理家事的女人,琴哥兒跟著他自然也不能瞭解太多女人私下的事兒,這才養成了她如今這種什麼都不在意的粗糙性格。
這種性格若是一輩子在軍營裡待著也就算了,若是今後有一天要為人妻,為人母,那可就有的煩了。
暗自將琴哥兒的事情記在了心上,席雲芝便回到了房間看小女兒去了。
步覃回到家時,正是華燈初上,趕上席雲芝餵奶的時刻,推門而入,乳娘們見是他,便知趣的退了出去。
席雲芝看了他一眼,便將全副精神投注在小女兒的身上,一會兒摸摸她的小手,一會兒捏捏她的小腳,步覃在她旁邊坐下,也抓住了小女兒的小腳,誰料可能動作大了些,小宜安突然停止了吸奶,小腳象徵性的抵抗了一下,然後感覺騷擾她吃奶的手不動了之後,她才又繼續吃起來。
「我總覺得這小姑娘的食量太大了,比小安大了不是一點兒,我懷著她的時候,就特別能吃,如今每天也要吃好多,才能產足夠的奶讓她吃。」
席雲芝倒不是嫌棄自家女兒吃得多,而是覺得有些擔心,一個多月的孩子吃這麼多合適嗎?
步覃倒是不以為意:「吃的多就多唄,咱們養的起。」
席雲芝翻了個白眼,她也沒說養不起啊。唉,算了,這種事情,改天還是跟有經驗的劉媽探討探討,跟他這個大老爺們兒說不到一塊去。
步覃見席雲芝不跟他說話了,也不介意,自己找了話題,又說道:
「朝廷派了一隊兵正在往山西進發,倒不是很多,兩萬多人,山西是陳寧守衛的,有八萬大軍鎮守,如果讓朝廷的這兩萬與他們匯合,他們合併起來,轉頭打向我們南寧,那可就難辦了。」
席雲芝聽他這麼說,不禁問道:「你又要出征嗎?」
步覃見她眉間有些小憂愁,面上一笑,搖頭道:「不,這回只有兩萬人,我不出征,讓琴哥兒和韓峰他們帶兵前去阻擊。」
席雲芝不著痕跡的鬆了口氣,步覃見她這般,不禁笑問道:「怎的,不捨得我再出去了?」
席雲芝挑了挑眉,彎起唇角沒有說話,步覃卻覺得此時無聲勝有聲,夫妻二人間的默契自不必說的,正含情脈脈看著對方的時候,懷裡的嬰兒的一聲滿足的飽嗝打斷了他們。
小宜安吃飽喝足了,巴咂著小嘴兒開始東張西望了。
步覃將她抱了起來,席雲芝則轉過身去將衣衫整理好,墊上帕子,省得奶汁溢出來。
步覃抱著小宜安在屋子裡走動,依依呀呀的逗她發聲,小宜安卻對他的逗弄沒什麼興趣,張著兩只不知道看不看得見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她的親爹。
倒是對席雲芝有著特殊的餵養感情,只要席雲芝一靠近,她就哼哼唱唱渾身不自在,直到席雲芝把她抱在手裡了,她才能安靜下來。
乳娘她們說,可不能讓小姐養成這個習慣,不然等以後,老是要夫人一個人抱,那夫人可就累了。
席雲芝知道她們是為她好,但是,哪個娘親能受得了自己孩兒的呼喚呢?都恨不得把她抱在懷裡,養在手心,一刻都不願停。
「琴哥兒和韓峰帶兵行嗎?不會出什麼岔子吧?」席雲芝雖然也想讓自家夫君多休息休息,可是,也不免擔心大局。
步覃點頭道:「沒事的,韓峰和琴哥兒都是身經百戰,琴哥兒就是單獨也領過兵的,雖然有時候總擺脫不了女人家的猶豫,但這回韓峰在呢,他總能決斷的。」
席雲芝這才放下心來,對他說道:「他們什麼時候出征,我明日便去替他們籌劃軍備糧餉。」
步覃點頭,說道;「這回人不太多,你看著辦就行了。」
夫妻二人又逗弄一會兒孩子後,才被劉媽叫出去跟大夥兒一起吃飯。
…………
琴哥兒和韓峰整備出征後,步覃在營地裡也沒閒著,因為朝廷這回動兵,雖說動靜不大,可是,隱約還是能夠看到一些蛛絲馬跡,朝廷是要跟他們步家軍動真格的了。
因為步覃從前也是手握兵權的,所以對蕭國境內哪處有兵,兵員多少,他大抵心中都有數,朝廷如今最重要的屯兵口,一個是京城郊外三里,擁兵十萬,一個是西北遼陽,李毅麾下有十二萬大軍,另一處便是山西,陳寧手中的八萬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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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家的二十萬軍曾經是蕭國的中流砥柱,步家世代效忠蕭國帝皇,可是,最終卻落得子孫凋零,兩度被貶被抄家,若不是命大逃得快,如今世上怕是已無步家軍這門軍種了。
步覃在營地裡,跟眾位將領商議最佳進攻方案,每每到深夜才回到房間。
席雲芝剛剛生產,身子自是有些乏力的,但她卻倔強的要等步覃回來才肯上牀去睡,便就叫劉媽給她準備了一牀輕裘,讓她在軟榻上邊看書邊打瞌睡的等。
步覃回來看到的便是席雲芝倒在軟榻的枕頭之上,手裡拿著書本進入夢鄉的憨厚姿態,不禁搖頭笑了笑,輕手輕腳將她身上的輕裘掀開,然後將她抱起了身。
席雲芝感覺自己被人移動,微微瞇起雙眼,看到了熟悉的下顎,便就又沉沉睡了過去,步覃將她放在牀上,她也沒醒來,俯身看著她的睡顏,並不想吵醒她,只是就那樣溫柔的看著,笑著。
…………
洛陽的秋糧又給送來了南寧,外加蘭表嬸她們幾個月連夜做出來的軍備用品,五艘大船抵達南寧港口。
席雲芝開懷的親自去港口相迎,看著士兵們將東西一袋一袋從船上搬下來,運去倉庫,她只覺得心中沒由來的充實滿足。
隨船一同前來的,還有堰伯這個熟的不能再熟的老面孔,席雲芝看見他,驚喜的迎了上去:
「堰伯,你怎麼會來的?」
幾年不見,堰伯看起來還是那樣精神矍鑠,只是鬢間的發又白了不少,只見他懂禮的給席雲芝行了個大禮,不禁老淚縱橫,說道:
「老奴有罪,不能在老爺少爺和夫人有難時生死與共,著實慚愧,還望夫人原諒老奴。」
席雲芝見他如此,趕忙扶他起身:「堰伯,您說的哪兒的話,一切都是突然發生,我們連給您報個信的機會都沒有,何來怪罪之說呢。」
堰伯還是覺得自己沒有盡到僕役的責任,又跟席雲芝說了好些抱歉的話,然後等席雲芝把他喊去了書房,他才從懷中掏出一疊厚厚的紙包,遞給席雲芝說道:
「夫人,您上回讓趙逸他們暗地裡帶去給我的那些珠寶首飾,我全都交給了南北商舖的掌櫃,他將那些東西全都賣給了西域商人,價格不菲,那掌櫃將這筆錢交給我的時候,順便還給了我這幾年南北商舖攢下的銀錢,叫我一併帶來交給夫人。」
席雲芝看著眼前這厚厚的一疊全是萬兩票額的銀票,又看著這風塵僕僕的老者,一時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能表達自己心中的感謝。
沉默一會兒後,才點點頭,對堰伯說道:「客套話,我也不會說,但如今正是步家的用錢之際,我手上的錢每一只都要掰開兩只用,所以,暫時不能給你們什麼承諾,但是你們對步家的這份情,我席雲芝今生今世都會記得。」
說著便要給堰伯福下身子,卻被堰伯事先阻止:「哎喲,可使不得啊,夫人。我們做的都是應該的,都知道您此刻不方便,但是,我們做這些可不是為了圖您的回報,而是您平日不知不覺間,自己積下的德,我們對您都是極其敬佩的,南北商舖的趙掌櫃說了,他這些日子會再努力掙一筆給您送來,以報答您當年的知遇之恩。」
「……」
席雲芝感動的不知道說什麼了,當即便讓劉媽帶堰伯下去休息。
自己則讓小黑去了賬房,將所有賬本都給抱回了房間,算盤辟里啪啦打的響動,堰伯這回給她又帶來了一百二十多萬兩,這可真是解了不小的燃眉之急,雖說之前的銀錢如今還夠用,但是,畢竟這才打了兩三回的仗,聽步覃說,步家軍跟朝廷的仗,還沒算正式開打,銀錢就已用去了一半,如果正式開打起來,她這後方若是補給不足,到時候影響了戰局,那可就是不恕之罪了。
如今多了這些,席雲芝心裡的底氣總算是又足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