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
中國的綜藝編劇是近幾年新生的行業,在韓國綜藝的狂潮席捲而來之前,中國的綜藝是沒有具體的『編劇』這一職位的。
皮熠安剛畢業的時候學校的導師幫她介紹了一個公司,她開始沒日沒夜的跟著電影劇組混,從打雜混到側拍師,偶爾也幫著做一些場記的活,一個月8000,在畢業生裡絕對算是高工資,但也意味著沒日沒夜的工作。
皮熠安沒滿足於現狀,她之所以跟著劇組,是因為想要做一名編劇,寫出好的電視、電影。
可編劇的現狀根本不是她想像的那樣。
中國的編劇行業非常殘酷,有正規公司的還能湊合度日,單打獨鬥的年輕編劇各種被騙稿、拖稿費、抄襲,甚至於自己寫出來的東西被老編劇拿走,一分沒有就罷了,回頭編劇的那欄卻是老編劇的名字。
這些都是極平常的事兒,伸冤都沒地兒,俗稱『潛規則』。
過了幾年、十幾年,年輕編劇混成中年編劇了,好不容易有點話語權,自己的稿件能署自己的名字了,國家又出了一堆禁令,這也不讓寫,那也不讓寫,整個故事的框架都架不起來,熬夜寫出來的稿子被退回來,成了一遝廢紙。
皮熠安清楚自己有個幾兩重,不過是個小嘍嘍,趁早換個從業方向才是正途。
恰逢聽說中戲請了幾個資深的韓國編劇授課,為期三個月,皮熠安考慮了一個星期後辭掉了工作,收拾收拾包袱預備去蹭課。
第一天就走錯了教室,應該是a306,她去繞到了b306。
因為講臺上站著的人也說著一口蹩腳的韓式中文,她就沒有多想,只不過那人一直再說『表演』,她就覺得不對味兒了。
不是講編劇嗎,怎麼一直扯電影?
靠牆的座位上趴著一個男孩子,好像從她進來的時候就一直睡著,她有些看不過去,有這麼好的條件不好好學習跑這兒睡覺來了,夠糟心的。
那個時候皮熠安不曉得那個男孩子就是顧延,他剛結束第一部電影的拍攝,累得要命,聽著韓國老師催魂似的口音,一個沒忍住就睡了過去。
剛體會過生活疾苦的皮熠安一個沒忍住,坐過去推了推他,「同學,醒一醒啊,上課了。」
顧延剛睡沒多久就被搖醒,下意識的就想發脾氣,一抬眼卻是一個陌生的女孩兒,冷冷的瞥了一眼,轉了個方向就又睡了過去。
皮熠安本不是多管閒事的人,可那時候也不知道怎麼就和顧延杠上了,在他身邊嘟囔了好久。
顧延終於被她念叨煩了,換了個方向把頭轉過來,但仍然是趴著的,他面無表情的威脅她:「你不是我們班的,校外蹭課的吧?」
皮熠安臉都不紅的撒謊:「我的新來的轉學生。」
顧延嗤笑一聲,滿眼都是譏諷,明顯是不相信她的話。
真的一個不討人喜歡的小孩兒,皮熠安心想著,剛要挪屁股離他遠點兒,就被老師點上了名。
「後邊那個女孩,你上來表演一下大猩猩。」
皮熠安差點沒從座位上摔下去,她站起來,百思不得其解的問:「老師,學編劇的為什麼要表演大猩猩?」
露餡了,全班哄堂大笑,有眼尖的人發現了顧延,在課堂上就喊了起來:「阿延,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一個人坐後面啊。
「你走錯教室了,轉學生。」顧延沒理那人,笑皮熠安道。
再後來,顧延又在室內綜藝攝影棚見過一回皮熠安。
那已經是一年後了,他擔任男主角的電影上映後爆紅,他和電影裡的其他演員一起參加一檔綜藝節目進行宣傳。
錄完後經紀人把他拉到隔壁攝影棚,去學習別的明星都是怎麼錄製節目的。
他一眼就看見了皮熠安。
正好到了錄製中場,四十幾歲的中年男明星當著所有人的面兒摟過十幾歲的小演員,手掌從腰間往下滑,眼看就要摸到屁股了,小演員嚇得動都不敢動,偏偏在場的所有工作人員都視若無睹的忙自己手裡的活,沒有一個人幫她。
這時候,皮熠安伸手把小演員拉了過去,語氣不善的說:「你該去補妝了,化妝師等你好長時間。」
小演員迅速的跑向後臺。
「吃飽了撐的。」經紀人自然也看到了這變數,出口譏諷。
顧延盯著那個和中年男演員陪著笑臉打太極的皮熠安,心道她多管閒事兒的毛病怎麼還沒改。
經紀人和這檔節目的主持人是老相識,把顧延帶過去引薦的時候恰逢碰到他吐沫橫飛的教訓皮熠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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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你是誰啊,逞什麼能?節目用你是幹什麼的,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了嗎就強出頭,傻的沒邊兒了還覺得自己特有能耐吧?趕緊跟張老師道歉去!」主持人用手裡的臺本重重的打在她腦門上。
顧延看到她握成拳的手,用力到直接發白,原以為她會大吼一聲老子不幹了,沒成想她點了點頭,說了句對不起。
學聰明了啊,顧延心想。
打那兒以後顧延好久都沒見過她,甚至從不會想起,他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當她是有過兩面之緣的陌路人。
不知道哪一天就突然夢到了她,人聲鼎沸的階梯教室,她和他坐在角落裡白日宣銀。
一次,兩次,三次•••
直到在電視臺裡錄節目,他一眼就看到了她,不過兩年時間,她越來越漂亮,像是被人嬌養的玫瑰終於吐露芬芳。
她按的電梯樓層是9,他看到了。
猶豫許久,他終於踏上那一樓,準確的鑽到她的身邊,喊她『姐姐』。
事情鬧到了微博上,黃山懷疑的問他是不是看見人家漂亮心癢了,他心想,癢啊,怎麼不癢,他已經心癢都幾年。
開口卻是:「根本沒注意到她長什麼樣兒。」
第二天去見她,他窩在沙發裡,一眼都不看她,終於瞞過黃山。
她變得很不一樣,處理起什麼突發事件似乎都得心應手,對什麼人都笑嘻嘻的。
當然,除了他。
顧延聽到她和別的男人打電話,雖然話不多,但是語氣平和,甚至還有一些親昵,是同他說話的時候截然不同的語氣。
真是過分。
幫他擦頭髮的時候也是,明顯的應付他,眼裡的不高興實在太明顯了。
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受折磨呢,不公平啊。
他不好過,那她也別想獨善其身。
所以,他當著所有的人面兒,拉住她,說:「你工作態度真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