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番外:相見歡(九)
爹爹經常會閉著眼睛坐下來禪定,雖然不明白金剛不壞的肉身佛是什麼意思, 妙有也沒再繼續刨根問底, 拿著書, 又悄悄地走到了廊下去了, 不再打擾爹爹。
剛走到廊下時, 正好看見雇傭的那婆子走了過來。
妙有合上書,「劉媽媽。」
瞧見個小姑娘軟糯糯的喊自己, 劉媽媽笑了開來。
這小娘子可憐得很,自幼沒了娘親只和她爹爹活在一起, 這衛郎君好在還沒續弦。不過這續不續娶都是拿不准的事,今天過來的那娘子看起來就和衛郎君有些不清不楚的。
但願這衛郎君日後續娶,繼室是個好說話的, 不至於刁難妙有小娘子。
劉婆子回過神來,想起了自己的正事,問, 「小娘子, 郎君可在家?」
「爹爹在裡面禪定呢。」
劉媽媽道:「既然如此, 那我就不打擾郎君了。等郎君打坐完了,我再過去。」
妙有:「劉媽媽可是有什麼事要尋爹爹嗎?我代為傳話也無妨的。」
劉婆子一想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笑著從袖中摸出了一封拜帖,「有人投了拜帖過來, 說是他家娘子是郎君舊識,聽說郎君在杭州,特地登門拜訪, 小娘子要是得空記得和郎君說一聲。」
等衛檀生再睜眼時,日頭已經西斜,那躁動不安的昂揚總算乖乖地趴了下來。
黃宜春今日一席話,開拓了他眼界。
聽黃宜春所言,在海外有些男人會在這物什上鑲嵌些珠子,能叫女人欲.仙.欲.死。但這念頭如火花一樣,才冒了點兒頭就熄滅了乾乾淨淨。
饒是衛家三郎,也沒那等決心往自己命根子上弄花樣的。不過,倘若她真喜歡……
衛檀生斟酌了片刻,他也不介意試上一試。
出了佛堂,他便差人往客棧那兒傳了信,請惜翠明天再來一趟。
收到衛檀生那兒傳信的時候,時候已經不早了,惜翠思緒也終於穩定了個七七八八。
到明天,她就算待滿了三天,app的冷卻時間也已經過去了。不過,惜翠還不想馬上就走,她來之前特地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在還沒弄清楚衛檀生心中所想之前,她暫時還不會這麼糊裡糊塗地就回去。
衛檀生既然來請她了,她正好也能借著這個機會問個清楚。
首先要弄明白的是,衛檀生他是怎麼認出來她的。
接著便是,他……對她還有沒有感情。
躺在牀上,看了眼窗外的月光,惜翠翻來覆去地始終沒能睡著。她生下妙有就是怕衛檀生他走上極端,但現在看來,他和妙有過得很好。像衛檀生這種人,一旦能想通,就是真正走出來了。
他走了出來,欺騙感情的負罪感總算能減輕一點兒,她也應該輕鬆才是,但她心裡的感覺,好像提醒著她事實不是這樣的,她沒有想像中那麼如釋重負。
左右是睡不著,惜翠又翻出了自己kindle,裡面存了不少季悅媛發給她的「文學作品」,用季悅媛的話來說,就是特地給她這個單身狗準備的,用在孤獨冰冷的夜裡派遣寂寞的高h文學。
從和尚、妖精、太監到觸手,不論什麼主角、地點和花樣,應有盡有。文風也不相同,既有那種糟糕的重口味男頻向,也有那種溫柔文藝的小花車。
懷揣著些異樣的心情,惜翠跳過了和尚那一本,隨便點開了一篇太監的,看了一會兒,直到有些困意了這才又握著kindle 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她下樓的時候剛好碰上了林巧兒。
「這麼早,孔娘子是打算去哪兒?」林巧兒笑著招呼了一聲。
惜翠:「沒什麼,就是出去轉一轉。」
林巧兒笑了笑,便沒再多問,只是看著她背影,目光卻有些黯然。
衛郎君和妙有昨日便搬走了,也沒說搬去了哪裡,聽夥計說,孔娘子卻是和妙有一道兒離開的。
不知為什麼,林巧兒心中有種直覺,這孔蘭定然是知曉衛郎君之處的,但明顯能看出來,她不願意多說。
這也沒什麼奇怪的,林巧兒想,衛郎君生得這般俊俏,倘若是她,也一定會牢牢地守著這住址,不給別的女人接近示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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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翠過去的時候,是妙有過來接的她。
小姑娘瞧見她,高興地彎著眼笑道,「娘子,你來啦!」
「你爹爹呢?」看著妙有紅撲撲的臉,惜翠情不自禁地也跟著笑了。
妙有個子不高,但走得卻很穩當,邁著短腿,領著她往屋裡走。
「爹爹還在屋裡。」小姑娘在門簾前停下腳步,眼神示意道,「娘子快些進去罷,爹爹在屋裡等著,我要先回去。」
妙有走後,惜翠打起簾子踏入了室內。
但屋裡空蕩蕩的,卻還是沒見一個人影,她喊了一聲,也不見有人回答,唯有牀前的帳子倒是放下來的。
惜翠走到牀帳前,「衛……」
還沒說完,帳幔中忽然伸出一只戴著佛珠的手,拽著她胳膊,將她往牀帳裡一拉。
惜翠被這股力氣一帶,直接跌在了被褥中。
對上近在咫尺的紺色雙眼,「檀生」兩個字頓時堵在了嗓子眼裡。
那小變態將她手腕抵在胸前,低頭看著她,彎起眉眼一笑,青絲滑落在肩側,「翠翠,早。」
腕間慢慢地沾染上了對方的體溫。
惜翠動了動指尖。
青年還沒起牀,胸前衣襟大敞著,露出了光潔結實的胸膛,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她被按著手腕,指尖剛好就落在了一點薄紅上,他垂落的髮絲也跟著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撓著指節。
指腹緊貼著胸膛,肌膚相觸,燙得像烙鐵。
饒是已經和這小變態滾過了好幾次,碰上當下這麼一副場景,惜翠還是覺得血氣有點兒上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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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昨天衛檀生眼眶發紅的那一幕。
惜翠硬著頭皮想。
她怎麼覺得這麼久沒見,衛檀生這小變態他好像變……浪蕩了……怎麼看都有些騷裡騷氣的。
鬆鬆垮垮地衣襟跟著又滑落了一些,腰線往下便隱沒在了層層疊疊的布料中。
而不知廉恥的,握著她手腕往自己胸前按的青年,嘴角彎出個溫柔的弧度,「翠翠,我昨晚看見你了。」
這話總算緩解了狹窄的帳幔中,璦昧悶熱的氣氛。
她昨天回到客棧後,就沒有再出去過了,雖然疑惑衛檀生是怎麼看見她的,為了轉移注意力,惜翠還是道,「我昨天沒有離開客棧,你是在哪裡看見我的?」
青年言笑晏晏,「在夢裡。」
惜翠:「……」
黃宜春所說的果然有些用處,要敞開胸膛表露出些陽剛氣質,說些綿綿的情話。將女人的模樣不動聲色地收入眼底,衛檀生微微笑著心道。
「翠翠,我一見你就痛。」青年突然又斂去了唇角的笑意。
他不笑的時候,就好像回到了在空山寺的時候,面色疏淡,眼神含著些冷意。
惜翠眉心一跳,問:「哪裡?」
「下面痛。」
「……」
大名鼎鼎的小菩薩寂空,好似沒有任何調系良家婦女的自覺,笑著問,「翠翠,你可願幫幫我?」
惜翠冷靜地掙脫開了青年的桎梏,默默地拉上了帳幔。
一定是她摔跤的姿勢不對。
衛檀生見她不願,也沒有勉強她,不過卻也沒有馬上穿好衣服出來。
帳幔中倒映著模糊的人影,青紗帳輕輕搖曳,一點檀香滲了出來。
他沒有壓抑自己的喘.息。
隔著帳幔都能感覺到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惜翠僵硬地像個立在牀前的棒槌。
察覺出這小變態當著她的面,隔著道牀帳在做什麼後,惜翠攥緊了袖口,無言地昂起頭,面色通紅地盯緊了屋裡青玉梅花的筆筒,心跳如擂,抿緊了唇不敢發出一點兒多餘的動靜。
屋外的鳥鳴聲清嚦嚦的,襯托出那喘.息愈加情動,也聽得惜翠愈發不安。
牀帳被人從內挑起,弄出來後,青年系上腰帶,赤著腳走下牀榻,又是一副神清骨秀,姿態翩翩的模樣,好像剛剛下流又浪蕩的模樣,只是她的錯覺。
衛檀生的目光溫柔而專注,竟然讓她看出了點纏綿的意味,朝她緩緩走來。
那殘留的檀香氣味湧入鼻間,惜翠不自覺地往後讓了一步。
「翠翠。」
他一步接一步,溫和地逼近了她,腕上佛珠清音有餘響。
或許光顧著留意自己的目光是不是像妖精打架一樣,衛家三郎衛檀生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個跛子的事實,沒留意腳下,恰好絆在了地上散落的磨喝樂上,那正是昨天妙有落在地上的。
眼看在陣陣佛音中,恍若一步一蓮花的青年就這麼被磨喝樂絆了一下。
滿室旖旎的氣氛頓時被打破了個一乾二淨,惜翠眉心又是一跳,眼疾手快地衝上去扶住他,一頭撞在了他胸膛前。
衛檀生反應到也快,很快站穩了,扶住了她腦袋,「翠翠。」
緋色的唇瓣又是一揚,「豬撞在樹上,你撞在我心上了。」
沒等來惜翠回答,衛檀生又嗓音溫醇地詢問,「翠翠,你的頭疼不疼。」
這提醒了惜翠兩人眼下親密無間的距離。
惜翠讓開了點兒,「我沒事,」瞥見他左腳,想到衛檀生跛足的病根,惜翠問,「你腳有沒有事?」
「我腳無妨,倒是不疼,只是翠翠你撞到了,我心疼。」
惜翠:……
站穩後,衛檀生眼尾瞥了一眼地上磨喝樂,一邊撿起來順手擱在了桌上,一邊暗自思忖,妙有這丟三落四的性格,當真要好好改一改了。
衛檀生髮絲又黑又滑,無需多梳理,輕輕一攏,系著杏色發帶,用攏作了平日裡的模樣。就是今天身上的打扮和從前相比有些不同。
衛檀生他今天穿著一襲的枝條綠,修長的腰身上束著薑黃色的腰帶,衣擺下青色的褲,白綾襪,豆綠色的鞋履。
這一身層層漸變的綠,綠得別致而有層次。
「我記著翠翠你似是喜歡綠色。」衛檀生瞧她看著他,莞爾解釋。
惜翠沒回答。
她雖然喜歡綠色,但不代表喜歡衛檀生今天這麼一副打扮。
杏黃色的發帶配上這麼一身別致的綠,遠遠看上去就像黃瓜成了精,黃瓜精腦門上還搖曳了一朵黃色的小花花。
黃瓜精•衛檀生見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壓著唇角微笑,心中對黃宜春說的話卻是又信了幾分。
見她還沒用過早飯,衛檀生邀她陪他一起用膳。
惜翠不餓,不過卻不好拒絕。
飯桌上擺著的都是些她平日裡愛吃的,尤其一盤豆沙小團子被特地擺在面前,不知是什麼居心。
惜翠看了那盤豆沙小團子半天,都沒下定決心去夾起來嘗一口。
衛檀生似乎看出了她特地避開了這一盤豆沙小團子,溫聲問,「這豆沙團子可是不合胃口?」
惜翠搖頭,在青年的注視下,還是夾起了一個,唇瓣開合,包裹著小團子。面皮溫熱,一閉眼,好像回到了昨天,手心又有什麼在勃勃跳動,攪動得她心神不寧。
惜翠心一橫,咬破了面皮,心狠手辣地吃了個乾乾淨淨,這下才總算穩了穩心緒。
看見這一幕,黃瓜精衛檀生泰然自若地移開視線,努力忽略小腹下這莫名一痛。
有什麼話在飯桌上談最好不過,想起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又瞧見衛檀生基本沒動幾筷子,惜翠禮貌地先起了個話頭,「你……不喜歡吃這些?」
聞言,衛檀生抬眼看過來,莞爾一笑道,「並非如此。」
「我很喜歡吃這些,」青年話鋒一轉,微笑道,「但是比起這些,翠翠,我更想吃你。」
惜翠:……
就算是她,聽到這話的一瞬間,也忍不住破功了。
從剛才起她就一直憋著,憋到現在終於被活脫脫地逼成了個吐槽役。
這究竟從哪本總裁文裡穿越而來的糟糕對話啊?!
不過一天沒見,這小變態腦子真的沒有出任何問題嗎?
覺察到腦門上的視線,青年換了姿勢,好像想到了什麼,笑道,「我腦子進水了。」
惜翠:是她想的那樣嗎?
「可我不想把水擠出來。」
「那樣,不就把你也一道兒擠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