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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你們這是在逼朕？！”
頂上的聲音傳來，帶着壓抑着的怒火。
天子震怒，沒有人能夠承擔這樣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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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林喬玥一聲不吭，依舊伏在地上，腦袋盯着冰冷的地面，身子彎起來。
大殿上沒有人再說話，但無言更是對抗。
“林喬玥，你是覺得朕不敢辦了你麼？！”
林喬玥不動，她現在不管說什麼都是衝撞，倒不如什麼都不說。
“皇上！”
姜峯大驚失色，忙喊了聲，他實在沒想到皇帝竟苛責成這般模樣，如此爲難一個女娃。哪怕這裏面有他不知道的事情，那又如何？
林喬玥所求，並不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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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這都不應該是她來求的。
他們孤兒寡母，難道不應該備受照顧嗎？當年景家顯赫家族，爲了追隨他，最終人丁消亡，只剩下這麼點人，這才二十年過去啊！
“當年平城大戰，皇上被圍困，白將軍在江城無法救援，是景世方帶着僅僅三千人，殺得最後只剩下上百人，纔將皇上救出來，也是那次，景世方身受重傷，於一月後舊傷復身亡。再往後，景家三公子，景世明在一年後身亡，景家五公子景世琛在三年後身故，好不容易，景家唯一男丁景世清熬到了勝利前夕，也爲皇帝擋了毒箭身亡。”
“在皇上面前的，不是平常的小姑娘，她母親是景家小姐，是當年追隨先皇后，追隨皇上，追隨景家兄弟的巾幗英雄。景家兒郎各個頂天立地，本無需捲入那場紛爭，最後，爲了黎民，爲了百姓，爲了皇上的江山，付出生命。他們不應該被這樣對待啊！”
“忠烈陵園還供着他們的血骨啊！皇上難道忘了嗎？”
“砰！”
姜峯重重磕頭，眼底帶着淚。
“草民不過苟且偷生，尚且能得到皇上的敬重，尚且能享受榮華，在家鄉安享晚年，他們都只剩下這僅存的親人了。皇上爲何……爲何不能爲她下一道聖旨呢？”
林喬玥努力憋着眼淚，她重重磕頭，聲音染上沙啞，“姨母曾說，景家做的這些，舅舅們的犧牲都是微不足道的，還有更多家庭在那些戰火紛飛的年代，妻離子散。我們不應該奢求什麼，因爲浴血的不僅僅是景家男兒。”
“比起景家，白起將軍不曾留下一個子嗣，身上無一寸完好皮膚，更是可歌可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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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是在皇上的帶領下，衆人共同努力的結果，景家不敢居功！”
“民女惶恐！今日僅僅是作爲一名女兒，求皇上，給家母一個公道。”
景家的功勞，她不敢接，更不能接！
在那個年代裏，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流離失所，多少人生離死別，她景家是滿門枯骨，但到底還留了幾個下來。
林喬玥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違背姨母的意願，用景家的功，逼着皇上，給她母親一個心安，一個清白，一個可以堂堂正正行走世間的清白。
她再不想聽到景家姐妹殘殺的傳言。
如果皇上當真認定了母親殺害姨母，如若真有確鑿的證據，她林喬玥認！
但如果沒有完全的證據，她林喬玥，勢必要爭上一爭！
至於背後的兇手是誰，她不指望朝廷當真能給個交代，這京城短短二十年，各方勢力就已經盤根錯節，不達到更高的地方，她看不清是誰在背後出黑手。
又是長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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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彷彿停止了一般，卻隨着沉重的心跳，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林喬玥的胸口。
清文拽了拽姜峯，怕他再說下去忙沒幫上，反倒是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現如今可不比當初剛開國。
“皇上，姜大人年紀大了，思維也僵硬得很，盡是把事情往大了去說，往壞處去想。皇上哪裏是不肯下旨啊，分明就是覺得這是小題大做，免得讓天下人笑話。”
“姜大人啊，真是老糊塗了。”
說着，清文自己哈哈大笑了兩聲，又看了眼林喬玥，嘆了口氣，“小姑娘也才十四，都還不到嫁人的年紀，自小身邊也沒個人教，難免凡事都想着找個依仗。聽聞這景氏是凶多吉少，她怕是都慌了神了，老臣斗膽，就請皇上給她個安心吧！”
上位的人臉色略微好了些，他手指着清文，點了點，嘆了口氣，“你們啊，屁大點事兒，就弄出這麼大的陣仗來。若是往後還有人有樣學樣，讓朕如何搞？”
皇帝語調稍微輕鬆了些，底下的人提到嗓子口的心頓時都放回了肚子裏。
林喬玥額頭的汗落在地板上，已經聚集成一灘水。
“顧大人、陳大人，你們怎麼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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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辰和陳松都愣了一下，兩人對視一眼，電光石火之間，陳松先站出來，低聲道，“日前，這林姑娘在刑部看到景氏那套血衣的時候，整個人差點暈過去，告御狀也是那時候說出來的，想必啊，是真覺得受了極大的委屈，這才找了皇上來告狀呢。”
“這……微臣以爲，不如就準了她。這案子，刑部必定當重案來審，也定會盡力搜尋景氏的下落。”
說完後，陳松退到一旁。
顧昭辰也忙站了出來，“微臣附議，到底小孩心性，又纔剛失去母親，難免倔強。皇上倒不如成全了她，想必等九千歲回來了，好生教導教導，往後心性也能沉穩些。”
皇帝眯起眼睛瞧着底下蜷縮成一團的女娃，眼底的冷意漸漸散去，淡淡道，“你前些日子的病，可好些了？”
林喬玥忙回，“啓稟皇上，一直有在吃藥，已經許久不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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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上回段洪去千歲府，可被你嚇得不輕啊。”
“民女有罪。”
“罷了，既然如此，朕就如你所願。只是往後，可不許再做出這種事情來，景家再如何，那也已經是過去的事情，現如今整個璃國都在瘟疫的泥潭中，若不是因爲你母親是景家人，朕可不會輕饒！”
他半是開玩笑，半是威嚴地說了句，其中不乏敲山震虎之意，聽得姜峯和清文都冷汗涔涔。
這皇上，話是說給他們兩人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