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珩愣了一瞬,想到蘇嫿還是有點小脾氣的,伸手去攬她的肩膀,輕哄。
“嫿嫿,你是不是生氣了,我不是故意失約,我是……”
沒等他說完,蘇嫿打斷了他。
“你知道,起初我們在一起,並不是我本意。”
靳珩怔怔地望着她,喉結輕輕滾動。
他無法反駁,因爲這是事實。
蘇嫿面色平靜,緩緩吐出後面的字。
“蘇家既已無恙,我也不願再侍君左右,曲意逢迎,低三下四。”
靳珩睜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恍然道,“嫿嫿,你在說什麼。”
曲意逢迎,低三下四……
“你跟我在一起,我可曾委屈過你。”
蘇嫿脣瓣翕合,發不出聲音,只好低下頭。
半晌,她狠了狠心道,“世子對我有恩,自然算不得委屈,可我不想一輩子,都跟一個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靳珩瞬間就紅了眼眶。
生平第一次爲了個女人,紅了眼眶!
“嫿嫿,我不信,你說過喜歡我的,就算你因爲昨天的事惱我,也別說這樣的話。”
他說這句話時,語氣卑微極了,他何時如此伏低做小過,還是爲了個女人。
蘇嫿看着虛空處,眼前浮現出那女子跪在地上求他,他痛苦猶豫的神情。
彷彿看見了一對舊情人,在雪中相擁。
“我根本沒喜歡過你,以前說那些話,都是哄你的。”
“我不那麼說,你又怎麼會幫我,幫蘇家。”
靳珩不信她這麼狠心,但即便是假的,即便是她惱他,還是被她的話傷了個徹底。
他輕笑了下,“所以,你現在不需要我了,是嗎。”
靳珩注視着她,聽那張說了無數甜言蜜語的紅脣,開開合合,往外吐着傷人的話。
“沒錯,你幫我沉冤昭雪,我送你幾度春風。”
蘇嫿聲音隱隱發顫,“雲消雨斷,互不相欠。”
靳珩呼吸一窒,一身驕傲被她擊的粉碎。
他猛地捏住她尖美的下巴,帶着薄怒,“蘇嫿,你一日是我的人,就一輩子都是我的人。”
說到後面,他語氣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我們之間,我說的算!”
靳珩扔下這句狠話就走了。
看起來是京城頂級貴公子的高傲,支撐着他一身硬骨頭。
其實,他此刻內心脆弱,不堪一擊,生怕蘇嫿再說出什麼傷人的話。
蘇嫿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咬着嘴脣,一忍再忍,還是落了淚。
靳珩從蘇府離開後,立刻到處找人問話,更是派人去宮中打探,昨日都什麼人去了宴上。
他不是傻子,蘇嫿如此反常,會不會是昨天發生了什麼事,聽到了什麼話。
諸如陛下賜婚之類。
所以,現在當務之急是讓陛下收回成命,不然他揹着賜婚聖旨,說再多也沒用。
他要讓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他非她不娶!
……
蘇嫿將靳珩送自己的那些珠寶首飾,全都封箱了,吩咐小廝待自己走後再還給他。
她知道靳珩不在乎銀子,但她不想要他的東西,要斷就斷得乾乾淨淨。
蘇文熙回府,猶豫要不要把陛下賜婚的事告訴女兒,結果卻看見女兒在收拾衣裳。
“嫿嫿,你這是打算回揚州?”
蘇嫿動作一頓,“下個月是姨母的忌日,女兒想回揚州祭拜。”
知女莫若父,蘇文熙猜想,女兒一定是知道陛下爲靳世子賜婚的事了,所以纔想回去,不然爲何不在京中祈福超度。
但是他沒說破,只道,“也好,你在京城,你娘總是不放心,成日裏胡思亂想,怕你受委屈。”
蘇嫿咬着脣,忍着沒哭,“爹,女兒不孝,讓您和孃親擔心了。”
蘇文熙擺擺手,“哪裏的話,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爲人父母的,都這個毛病。”
“你娘和你表哥,知道你要回去嗎。”
蘇嫿點頭,揚脣勉強一笑,“都知道了,娘在小廚房給我包餃子,恨不得讓我今晚就走。”
“表哥剛剛派小廝傳信,說他晚些過來。”
蘇文熙點頭,“好,路上有你表哥照應,我和你娘也放心。”
蘇嫿眼睛一熱,抱住了爹爹的胳膊,“爹,你若是不想做官,女兒不攔着,但爹爹千萬不能爲女兒辭官,也該多爲弟弟考慮。”
“女兒祭拜完姨母,在揚州住些日子就回來,女兒放不下您和孃親。”
說一千道一萬,蘇嫿並不想走。
不僅是因爲放不下爹孃,謝玉瑾現在只是身敗名裂,她還沒看見他死,她怎麼能甘心!
待靳珩成了親,娶了妻……
她再悄悄回來。
蘇文熙怕她和她娘一樣胡思亂想,說道,“京城羣狼環伺,指不定哪日就出什麼事端,你回揚州我也放心,不要惦記我和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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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嫿頭靠在爹爹肩膀上,還是哭了。
……
三日後,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洛中淳正在家裏慶賀自己升官一事,洛寧淑闖了進來。
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她聲淚俱下將自己當年受辱,親爹不爲她主持公道,反而逼她投湖自盡的事說了出來。
還說自己這幾年爲保命隱姓埋名,其父卻不放過她,不斷追殺她。
虎毒尚且不食子,此舉簡直是喪盡天良,駭人聽聞。
衆人一時譁然,議論紛紛,洛中淳名聲盡毀。
翌日早朝,更是有位姓齊的御史,拿着笏板出列,將這件事稟告給了梁文帝。
梁文帝聽後,氣得鬍子都翹了起來,他剛給洛家委以重任,就發生了這樣的事,這不是在打他的臉嗎。
他一拍龍椅,怒道,“此事有悖倫常,着大理寺嚴查,若屬實,洛中淳連降三級!”
大理寺丞賀宴,出列應了聲,“是。”
嚴首輔臉色鐵青,好你個洛中淳,你爲了拿此事威脅我,竟然不惜逼女兒死。
若是嚴查,指不定連他都得牽扯進來。
不過驍兒已逝,死無對證,只要不承認,誰也沒辦法。
永毅侯眉頭緊鎖,偏頭看向洛中淳。
只見洛中淳睜大雙眼,慘白着一張臉,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陛下,臣冤枉啊,臣絕對沒做過此事。”
洛中淳不明白,怎麼會這樣。
他從未派人去追殺過洛寧淑,他只是派人去找她。
此時,靳珩出列道,“陛下,臣也有一事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