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血人!渾身上下沒穿衣裳,下身爛得白骨可見,但最可怕的卻是那張臉。或者說,那已經不能叫臉了,只是血肉模糊的一肉,依稀能看出輪廓,表面全部不見,就像是怪物。
很多守城的將士看了都受不了,有一些忍不住這場面,嘔吐起來,剩下的也是把頭別了開,不想再多看一眼。
鳳羽珩與玄天華二人卻是緊皺起眉,二人自然能辨得出那個腐爛之人就是八皇子玄天墨,可他那張臉卻又爛得十分詭異。鳳羽珩小聲道:“整張臉皮都不見了,像是被人活體揭下去的。”
玄天華點頭,“宗隋皇室擅易容之術,但實際上更加爐火純青的卻是人皮面具的本事。只怕他們抓走老八,目的就是他那一張臉,揭下臉皮,許能助宗隋成就大事。”
“是什麼大事呢?”鳳羽珩偏着頭想:“再假扮出一個老八來,攪亂大順朝廷嗎?那希望是不是太渺茫了些?不過七哥你的分析是對的,我也覺得他們的目的就是老八那張臉皮,就是不知道對方到底要怎麼用。但如果老八死了,假扮什麼的,也就沒有意義了吧?”她脣角一抿,“看來今晚,這東城門下注定要滿布血腥之氣了。”
玄天華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問她:“有把握迅速解決?”
鳳羽珩點頭,“有把握。七哥先下城去吧!待我解決了那些人,第一時間救出想容。”
玄天華下了城去,這時,那吊在城牆外的俞千音終於忍不住了,衝着下方大聲叫着:“你們這羣蠢貨!怎麼纔來救我?”
下方人擡頭看她,一個個也是一臉的焦急。俞千音到底是宗隋公主,且對於新皇來說還是一個比較重要之人。雖說宗隋皇室都是制人皮面具的高手,但這位六公主年紀不大,卻是製得最好的一個。新皇有很多計劃等着她協助完成,他們絕不能在這裏把公主給折了去。於是有人衝着上方冷眼站着的鳳羽珩大聲喊道:“你們的人已經帶過來了,放了我們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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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喊了出來,可卻還是有兩把大刀明晃晃地架在鳳想容和小寶的脖子上。想容樣子狼狽,頭皮披散着,擡頭看向鳳羽珩時,眼裏噙滿了淚水。可還是倔強地搖頭,無聲地動着口型說:不要。
小寶則比較乾脆,哇哇大哭,嗓子都啞了,讓人心疼。
至於那玄天墨,卻並沒有人過多理他,就那麼隨意地拎着,像拎貨物一樣,根本也無需用刀去威脅,因爲這人已經沒了逃跑的本事。
鳳羽珩看着下方,心頭隱隱作疼,卻還是仔細地數了一下。一共八個人,押着想容和小寶的有四人,其餘四人站在後方,隨時備戰的姿態。
她看着看着就笑了,沒理下面的人,卻是問向俞千音:“這就是你們的態度?還果然是把刀架在脖子上了啊!很好!”她一聲很好,身後立即有將士上前,一把長刀伸出,二話不說就架在了俞千音的脖子上,嚇得俞千音又是一聲驚叫。
下頭的人也嚇壞了,生怕鳳羽珩這邊殺人滅口。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卻都拿不定主意,生怕一旦自己這邊先放了人,對方反悔怎麼辦?到時候公主沒救出來,反到是把人質也失了,那可就再沒了希望。於是又有人大聲喊着:“你們要怎麼樣才肯放人?”
鳳羽珩反問:“是你們先抓了我們的人,現在卻反過來問我要怎麼樣才放人?想要救回你們的公主,就表現些誠意出來,先放了我們的人,至於這位公主殿下,放不放,還要看本王妃的心情。”
“什麼?”下方的人怒了,“鳳羽珩!你不要太囂張!你的妹妹可還在我們手裏,就不怕萬一我們一失手,她的腦袋立即就會被割下來嗎?”這些人說着話,竟真的把刀又往想容的肉皮上貼了貼,可憐想容嬌嫩的皮膚立即被割出了一道血痕。
鳳羽珩眉心緊皺,心中有憤怒呼之欲出。撇眼間,見下方玄天華已然帶着暗衛到了方便行事的距離,她再不想跟對方多言,只是開口對那俞千音說:“我從來沒想過要放了你,打從你抓走我的妹妹那一刻起,咱們兩個就有了不共戴天之仇。俞千音,我告訴你,人都是有底線的,我的底線一是我的丈夫,二就是我所剩不多的親情。可惜,你偏偏要來觸犯。”
她說完,伸手入袖,很快地兩柄袖珍槍就握在了手裏,一手一支,展臂就朝着下方射了去。但聽“砰砰砰砰”四聲連響,那四個押着想容和小寶的宗隋人連聲悶哼都沒有發出來就應聲倒地,隨即,又是“砰砰砰砰”四聲,後頭四個人的眉心也突然間就多了一個血窟窿,毫無徵兆,立即死亡。
如果說鳳羽珩此時用的是箭,怕是下頭的人即便也是難逃一死,但她卻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讓想容和小寶也毫髮無傷。但她手裏有槍,有這種後世先進的武器在握,她完全不需要有任何顧慮。沒有人的速度能快過子彈,就更別說在這個冷兵器時代,宗隋人甚至連什麼是槍都不知道呢!
隨着那八個人的倒地,玄天華這邊也出了手,暗衛們迅速將屍體拖離,更是有一人抱起小寶帶到安全之處,還有一人拎着玄天墨站在玄天華的身邊。而玄天華則親手接過想容,任那丫頭鬆了一口氣後一身疲憊地倒在自己懷裏,有一種類似於心疼的情緒依稀泛了起來,以至於他的手臂又往緊收了一收,輕聲地喚道:“丫頭,別怕,沒事了。”
想容已然處於半昏迷的狀態,但這句話還是清晰地入了耳,她甜甜一笑,那笑在狼狽的面上顯得是那麼的突兀,卻也那麼的幸福。
玄天華正準備將人打橫抱起,想抱到城樓上讓鳳羽珩給看看,這時,卻聽身邊那暗衛手中提着的“無臉”之人大聲地嚎叫起來。四肢亂動,嚎叫聲慘絕人寰,就像個瘋狂的怪物,讓那提着他的暗衛都不由得皺起了眉來。
不過仔細聽聽,野獸一般的嚎叫聲中,還有話語可以依稀辨得出,是在叫着:“七哥!七哥!”
玄天華心頭一顫,偏頭去看他,目光中透出些許不忍。無論如何,這也是他的弟弟啊!雖說做了錯事,可一個“玄”字打頭,他們身體裏就流着割不斷的相同血脈。但聞他輕嘆了一聲,伸出手在玄天墨上身幾處輕點了幾下,那人立即安靜下來,雖然還是呼呼地喘着粗氣,卻已經不再嚎叫,只是嗚咽嗚咽地悲鳴。
“你的臉是怎麼回事?”玄天華開口問他,“你叫我七哥,可是想我幫你什麼?”
那人又急喘了幾下,然後儘可能地讓自己平復下來,空洞的眼看向玄天華,似乎有淚從裏頭流出,可淚水瞬間就與血肉混到了一處,看也看不出來。他口中發出嗚嗚的聲音,就好像已經不太會說人語,要很努力很努力地才能把話給說出來,卻還是聲音嘶啞,含混不清。玄天華聽到他說:“他們撕下了我的整張臉,要做另一個我。七哥,你是最好的人,你幫幫我,你幫幫我!”他想伸出手去抓住玄天華,可是一只手探出去,卻又覺得玄天華那一身白衣實在容不得他這樣混着血和混的手去沾染,於是就那樣頓在半空中,始終沒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