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驚鴻說起林寒生會制一種人偶,就是將死人的屍體用邪術控制,同時還禁錮一縷殘魂在屍體裏面,能讓死去的人依然能感覺到自己還活着,但卻永遠只能成爲半人,以屍的形態存在着,永世都不能超生。
雖然不明白有何邪術能做成這種事情,但歌布這種小國就是這樣,因地處偏僻,所以人都很孤僻,偏偏山裏水裏奇珍又多,一來二去的就開始有人研究歪門邪道,練習邪術。
林寒生養蠱就是因爲歌布境內的山裏有一種蟲子,早在百多年前就被人研究出那種蟲子可養爲蠱,用來控制和迫害他人。這是林家的一門絕學,只不過如今歌布境內的林家已經完蛋了,剩下的就林寒生一個而已。
白驚鴻說話時聲音都是顫抖的,臉色煞白:“阿染你不知道,我怕極了被做成人偶這件事情,所以縱是活得辛苦也不敢去死。不是我沒有死的勇氣,而是怕死了之後又活過來,成爲一個不人不鬼的工具,助紂爲虐。”她伸手去拉白鶴染,白鶴染沒躲,任由她拉着,這讓白驚鴻的心多少生出了些安慰。“阿染,你不知道我這半年多是怎麼過的,我真的,現在寧願回到皇宮的水牢裏,也不想被歌布人如此擺佈。”
她俯下身,將整張臉都貼到白鶴染的手背上,眼淚嘩嘩地流。
“阿染,我過去是爭名奪利,我是一心想往上爬,想當皇后母儀天下。可是我從來沒想過要跟歌布人聯手來禍害東秦。只是我沒有選擇,不管是蘭城還是銅城的事,我都沒有選擇。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我在蘭城衛府其實什麼都沒有做,林寒生完完全全控制了我,我躲不了,更逃不了。”白驚鴻越說越絕望,“從前我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不管是段家大小姐還是白家大小姐,我都活出了人人羨慕的樣子。可是如今想來,那些日子恍如隔世了。”
白鶴染聽着她這些話,也是感慨。確實,曾經白府的大小姐白驚鴻是那麼的明豔動人,那麼的不可一世,可是如今卻落得這般下場,也不知是不是天道輪迴的報應。
林寒生的人偶之術確實令她驚訝,但也不至於驚訝到這種程度。番邦小國這種奇術是有的,從前白家的古書上也記載過,但多半邪門,她只當故事去看,從未上心過。
所以白驚鴻講起人偶術來,她也是在當故事聽,只不過接下來的信息,卻是解了她這一年來最大的一個疑惑,也證實了她曾經的猜想是對的。
白驚鴻擡起頭來,將聲音壓得更低,告訴她:“阿染,你知道爲什麼葉郭兩家會相中白家,要帶上白家一起共謀他們所認爲的大業嗎?這件事情我小時候不懂,甚至當時還跟哥哥一起反抗過,因爲我們不想離開自己的親生父親。但是後來我長大了些,便開始懷疑一件事情,那就是白家到底有什麼,竟值得我母親帶着一雙兒女和離再嫁。就單單是爲了讓我那哥哥去繼承文國公的爵位嗎?一個空爵,有什麼好繼承的?”
她看着白鶴染,輕輕地問:“阿染,這個問題你有沒有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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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鶴染點頭,“想過,不但想過,而且還做了一番猜測。”
白驚鴻有些激動,“你也猜到了對不對?我就知道,聰明如你,怎麼可能猜不到這裏面有貓膩。可惜,我是到了歌布之後才知道的這一切,卻已經晚了。你知道傳國玉璽吧?段家爲何幾代輝煌,就是因爲相傳他們有一枚傳國玉璽,誰要是拿到了傳國玉璽就可以號令天下。當然也不可能是真正的號令,那東西又不是有神通,怎麼可能誰拿都行。但是它就是一種精神象徵,誰拿着了,對於老百姓的心理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影響的吧!”
她一邊說一邊回憶:“小時候在段家,似乎聽到過一些關於傳國玉璽的事情,但那時我太小了,就算聽過也根本記不得。後來到了白府之後我還問過哥哥,可是我那哥哥你是知道的,喫喝玩樂行,幹別的都沒出息,所以他對這些事情知道的還不如我多。再後來,白家的父親和我母親不停地向我灌輸讓我嫁給一位他們選定的皇子,不停地跟我說將來我能做皇后,我的心性就漸漸迷失了,一心就只想着做皇后,至於玉璽什麼的,就擱到了一邊。直到後來我到了歌布……”她說到這裏猛地打了個哆嗦,“阿染,咱們都被騙了!”
白鶴染也知道被騙了,有些事情她早就想到了,“真正的傳國玉璽根本不在段家,而是在白家,對吧?民間總流傳段家有傳國玉璽,或許上幾代的段家祖先確實曾擁有過那個東西,但是後來已經遺失了,落到了白家人的手裏,對吧?”她笑了,“所以郭葉兩家纔看上了白家,給白興言畫了一張大餅,帶着白家玩了這麼一場。可惜,白興言到最後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被看中,怕是還以爲自己就有那個本事,就該跟葉郭兩家站到一塊兒呢!”
白驚鴻亦是苦笑,“雖不是親生父親,可是共同生活了這麼多年,他是什麼樣的人我還是瞭解的。葉郭兩家野心太大,也是有些本事,相比之下咱們的父親就很一般了。阿染你說得對,傳國玉璽就是在白家,只是父親還不知道罷了。”
白驚鴻深吸了一口氣,“這件事情我也是到了歌布之後才知道的,別說父親不知道,就連老夫人也不知道。我聽歌布國君說,那個東西最後一次出現,是白老太爺拿着的,也就是咱們都沒見過的爺爺。但實際上,應該是從爺爺的父親那一代起就擁有了那樣東西,傳到爺爺手裏時,也不知怎麼的,就被葉郭兩家人發覺了,同時也被歌布發覺了。所以他們前赴後繼地涌入白家,我母親甚至不惜帶着我和哥哥改嫁,就是爲了在白家把那東西給找出來。
可惜葉郭兩家的消息還是晚了一步,我母親嫁過來時,老太爺已經不在了,所以這些年都是在默默的尋找,且全無所獲。”她說到這裏突然就笑了,“阿染,跟你說個特別諷刺的事,那東西后來找到了,但也不算真的找到,只是查清楚了它的下落,且就是在不久之前,我到了歌布以後才查清楚的。你猜怎麼着,原來咱們那位爺爺深謀遠慮,覺得那東西是塊燙手的山芋,擱在家裏就是個禍害。於是他提都沒跟家裏人提過這個東西,就當作沒有一樣,居然在白明珠嫁進皇宮時,把那東西連同嫁妝一起送進宮裏去了!”
白鶴染也是一愣,白家老太爺居然還有這番操作?
“是不是很意外?皇家一直對外說那東西在段家,讓天下所有的目光都往段家那裏集中,然後段家沒有辦法,在多年以前將玉璽進獻給了皇上。可是段家哪裏知道,他們手裏的玉璽根本就是個贗品,是假的,真正的東西早就在皇上手裏握着了。之所以還要整這麼一出,就是要讓天下人看看,不管傳國玉璽在誰那兒,只要朝廷想要,都得給我交上來。”
她嘆了氣,“皇上一直不說,段家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葉郭兩家更是跟跳樑小醜一般。皇上就眼看着他們折騰,就看着他們跟歌布聯手,最終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阿染,白家的老太爺是只老狐狸,咱們的皇上更是只老狐狸,段家以爲自己獻上了玉璽就能保後世太平,卻沒想到,太平沒求着,反而在這個局裏越陷越深。歌布一直想要得到我父親的支持,因爲段家是大族,我父親手底下也囤了不少私兵,可是他並沒想過要反。只是我那時被關在水牢,歌布以救我出來爲佑惑,他爲了救我,不得不向歌布低頭……”
她說到這裏,身體又開始顫抖起來,白鶴染問她:“你在怕什麼?”
白驚鴻又去抓她的手,“阿染,我什麼都怕,你不知道,我現在是寧願待在東秦的水牢裏,我也不想在外面活着。活着,還不如死了。阿染,歌布的那個國君他簡直不是人,折騰我就算了,還要羞辱我,還要把我送給一個又一個男人。阿染,你看過從前的我,所以應該能理解現在的我吧?我告訴你,歌布國君的野心很大,他要的是整個東秦,而不是兩個城池。他那樣的人,是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的,比如說蠱。”
她說到這裏,伸手按向自己的心口,眉頭緊蹙,“我這裏,這裏有一只蟲子。阿染,我是到了歌布才知道,原來還可以在人的身體裏種下蟲子,且蟲子還不死!”
白驚鴻又哭了起來,“太可怕了,歌布就像是地府,一腳踏進去,就別想再出來。”
白鶴染抓上她的腕,將她的手從心口處拿開,二話不說,直接動手去解她的扣子。
白驚鴻也不反抗,就由着她,直到白鶴染將她的前襟都打開,她打了個冷顫,白鶴染在她的心口處看到了一個拇指指甲大小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