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驚鴻一愣,方纔想起自己還有個丫鬟,她就這麼走了,小菊怎麼辦?
她想安排一下,至少留下個暗哨趕車,讓小菊坐着馬車跟在後面。
可還不等她說話,那個來叫她的暗哨突然搶着開了口,當時就呵斥道:“小丫頭片子,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兒?夫人的事何時輪得着你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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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驚鴻皺了眉,反責那暗哨:“她是我的丫鬟,我一個人走了沒有帶她,她攔下我問一問是正常的,你怎的發這樣大的火氣?我的丫鬟又沒招你惹你,這火氣是哪來的?”
那暗哨心頭一緊,也知自己是太急躁了,但話已經說出去,收也收不回來,於是只好扯了一句:“在下也是擔心老爺的傷勢,所以說話急了些,夫人見諒。”然後又開始催促白驚鴻:“夫人快走吧,再不走怕就來不及了,據說老爺的傷口一直都沒癒合,反而膿化得愈發嚴重,整個銅城的大夫全都束手無策。今早來報的人說老爺怕是要交代些事情,所以催着您快些。”
白驚鴻點點頭,回過頭跟白鶴染說:“你一會兒坐馬車在後面跟着。”再對那暗哨道,“你們能留下一個人趕車吧?送我的丫鬟到銅城。”
那人立即點頭,“會留人的,夫人放心就是,快走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白驚鴻就要跟着走,誰知身後小菊抓着她胳膊的手一點都沒有放鬆,反而還握得更緊了些。再看小菊的目光,竟失去了之前怯生生的模樣,而變得有些陰森。
白驚鴻心下一顫,就覺得這樣的目光特別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又好像從前日日見,天天見。可是再看小菊的樣子,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這種熟悉感是從何而來。
“夫人哪兒都不去,要回銅城也是坐着馬車慢慢的回,不騎馬。”白鶴染盯着門口的暗哨,話語清晰,一個字一個字敲進了兩個人的耳中。“一個小小傷口而已,不至於急得等不到晌午就死了,要見最後一面坐馬車也能見得着,哪裏就有那麼急了。”
她一邊說話一邊將白驚鴻拉了一把,白驚鴻被她拉得一趔趄,倒是站到了她身後去。
“騎馬我也會,不如我帶着夫人騎馬,我保證半個時辰就能到銅城了。”白鶴染勾起一邊的脣角,似笑非笑地看着那暗哨,“你們坐馬車在後頭跟着,我帶着夫人騎馬先行,如何?”
那暗哨心下幾番起伏,他太想跟眼前這個女人翻臉了,想指出她的身份,想用自己所有的本事去跟她打上一架。可是他不敢,他心裏清楚,自己的身手根本不是這位天賜公主的對手。所以與其相認,不如不認,不如就繼續裝傻,萬一能將白驚鴻給騙出來呢?
於是他繼續冷着臉,也不揭穿白鶴染,甚至都不提爲什麼一個小丫頭突然這樣說話了,他只是耐心地跟白鶴染說:“老爺是夫人的父親,衛家小姐那一口咬得多嚇人當時你也在場,你也是看到了的。現在傷口惡化,老爺只想見見女兒,留個遺言,你是明事理的丫頭,這種時候不該如此阻攔,這不是爲人奴才該做的事。”
“是麼?”白鶴染笑了,“那你跟我講講,什麼是爲人奴才該做之事呢?就是主子在屋裏睡覺,你們在房頂窩着?恩,說你們是保護主子吧,可一個個睡得跟頭死豬似的,何談保護?這就是爲人奴才該做之事了?”
她一邊說一邊往樓下瞅了瞅,正好看到另外兩名暗哨正坐在客棧前堂往上面看過來。便衝着那二人招手:“夫人叫你們呢!請上來一下,有些東西需要你們幫着搬。”
那二人不明所以,雖心有疑惑,卻還是起身往樓上走。
門口站着的這位當時就驚了,想回頭去告訴自己的同伴不要上來,可也不知爲何,身子動不了,舌頭也不好使了,就只能像個木頭人似的站在原地,除了眼珠能轉,什麼都做不了。
樓下的人很快就上了來,站到門口問白鶴染:“搬什麼東西?快一些。”
白鶴染拉着白驚鴻側了個身,“就在牀榻上呢,進來吧!”
那兩個人也沒多想,一步衝了進來,就覺身後好像有個什麼東西被拽了一把,撲通一下摔到地上。二人大驚,回頭一看,摔地上的居然是他們那個同伴。
房門已經關了起來,白驚鴻震驚地看着這一切,臉上說不出是什麼表情,有些害怕,也有些興奮。她就緊緊抓着白鶴染的衣裳跟在白鶴染的身後,寸步不肯離。
地上躺着的人心如死灰,地上站着的兩個人也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本是想騙着白驚鴻先走的,卻沒想到計劃剛一實施就露了餡,這可該如何是好?
“兩位,想把我的大姐姐帶到哪裏去?”她面上含笑,帶了一絲俏皮模樣,再開口說話的聲音已經不是那小菊了,現在的這個聲音讓白驚鴻一下就聽出是白鶴染來。
一顆心終於落了地,驚嚇瞬間變爲驚喜,“阿染,真的是你?你來了可太好了,我……我等了你數月,終於把你給等到了。”白驚鴻再忍不住,當場就嗚嗚哭了起來。
白鶴染無奈地看着她,搖了搖頭,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就只能由着她先哭着。
那兩名暗哨見事情再不可能成便想着要跑,白驚鴻他們也不要了,人都落到了天賜公主手中,他們自認沒那個本事從天賜公主手裏奪人,還不如先跑了再說,至少能回去報個信。
然而,白鶴染怎麼可能讓他們就這麼跑了。別說跑,他們甚至連腳都擡不起來,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撐着不太順溜的舌頭僵硬地說話:“你到底想怎麼樣?”
白鶴染都聽笑了,“我還能怎麼樣?無外乎就是殺人而已。”
“爲何要殺我們?”暗哨不甘心,“我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我們只是聽命行事而已,就算你要報仇,也不該找上我們。”
“嘖嘖。”白鶴染很是無奈,“要不怎麼說你們歌布也就只是個小國,幾代國君了都沒翻出什麼水花來。瞅瞅,就衝這對暗哨的培養,足見歌布的規矩是多麼的鬆散。知道嗎?你們這樣的話,在我東秦暗哨口中是絕對不可能說得出來的。即便是最低等的暗哨,也不至於像你們一樣,鬆懈了就偷偷睡覺,遇着事兒就要放棄主子自己跑,甚至還跟敵人談有沒有冤和仇。你們這樣的人也能被當作成熟可用的暗哨放出來,還是出使如此重要的任務,如此,我對收復歌布又多了幾分信心。想來整個歌布也不過如此,無勇無謀,一盤散沙。”
她的話說得那兩名暗哨羞愧不已,想說自己不過是緩兵之計想回去報信,至於白驚鴻顧不顧的也沒什麼,畢竟就是一個女人,國君不會在意的。
可這話又不好當着白鶴染的面兒說出來,一時間叫他二人是左右爲難。
白鶴染倒是不急,也無所謂歌布的暗哨死與不死,反倒是半轉了身跟白驚鴻嘮起家常。她問白驚鴻:“京城的文國公府沒了,有沒有想過,如果你重回京城,要如何生活?”
白驚鴻還在哭呢,突然被她這麼問,一時沒反應過來,倒是回了句:“我爲什麼還要重回京城?我……還能回去嗎?”
“只管說你想不想回。”她走到倒在地上的那個暗哨身邊,一記金針刺進去,那人閉上了眼睛。“你若說你想,那便回,若說不想,那便再尋其他地方。”又是兩記金針,剩下的兩個人也倒在了地上。她琢磨了一會兒,又是幾記針刺了下去,這才收起金針,拍拍手,告訴白驚鴻:“行了,他們三人一天一夜之後纔會醒過來,但是醒來之後會忘記之前的一切,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失憶。如果命好呢,後半輩子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如果命不好,那就只能是被歌布其他人找到,是死是活就全看造化了。”
她走回來,扯了白驚鴻一把,“你若現在不知如何回答我,那便坐回馬車裏去,咱們還得趕去銅城。這一路上有的是時間讓你好好想,等到了銅城之後你再告訴我你的打算。對了,那寧州府的知府康學文,也是你相好的吧?如果我不坦誠我的身份,你打算何時對小菊說?”
“我……”白驚鴻不知所措,她也不知道該何時對小菊說,甚至她直到現在都不願意對小菊說。好在並沒有什麼小菊,小菊是她一直在找的阿染。“我已經夠難堪了,你就別再擠兌我了。”她吸了吸鼻子看向白鶴染,“阿染,能見到你我就放心了,至於你問我的事,什麼回不回京城,什麼到別的地方去生活,這些我都沒有想過。我活夠了,只求一死,但是我又不能在你沒來的時候死,因爲我不想被林寒生拿到我的屍體。”
二人坐上了馬車,趕車的是客棧幫忙僱傭來的一位車伕,白驚鴻在馬車裏告訴白鶴染一件事情,一件白鶴染一直以來都不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