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驚鴻的離開對於衛景同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但他又完全阻止不了,因爲白驚鴻回銅城是個慣例,且還有林寒生重傷一事擺在那裏,他不放人也得放。
於是無奈之下只得親自將愛妾送出府,送上了馬車,他原本想陪白驚鴻一起到街上去買點心,但白驚鴻拒絕了,沒有任何原因,衛景同也不敢忤逆她。
白鶴染也一起跟着送,送走白驚鴻的同時,也仔細計算着暗中的暗哨。數着數量沒差,應該是都跟着白驚鴻一起走了,這纔在心底長出一口氣。
暗哨撤了,白驚鴻走了,她便可以引導着衛景同陪她一起演一場戲。
一邊想着一邊轉身往回走,沒承想一只腳剛邁進府裏,突然身後就刮過來一陣疾風,好像有人擡起了手臂正朝着她掄過來。
她想躲,且很輕易就可以躲過去,但心念一動,這一巴掌卻生生扛了。
還是那句話,做戲就要做全套,暗哨是撤了沒錯,但她萬一估算錯了呢?萬一這府裏還有其他的眼線呢?比如管家、比如小廝和丫鬟,指不定哪一個就是林寒生留下來的眼線,她但凡有一點鬆懈,一切就將前功盡棄。
於是白鶴染結結實實地捱了一巴掌,當時就哭了,“老爺爲何打奴婢?”
“爲何打你?沒有爲何,本府就是想打你!”衛景同真是覺得一看到這個丫頭就來氣,因爲打從他的玉骨收了這丫頭之後,感覺就好像沒生過好事,壞事倒是一件接一件的找來。他認爲這丫頭晦氣,就連這次玉骨的離開都是讓這丫頭給弄的。雖然玉骨臨走之前囑咐他要善待這個丫頭,可他就是控制不了,就是想出手打人。
白鶴染捂着臉哭,衛景同更氣了,“滾回你舊主那裏去,別再踏進新夫人的院子。一身晦氣,簡直污了新夫人的院子,府裏發生這許多事,十有八九都是沾了你的晦氣。趕緊滾去你舊主那裏,把你的晦氣往那邊帶一帶”說完,拂一拂衣袖,往衙門去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丫鬟小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有下人提醒她:“還愣着幹什麼?趕緊去找姑奶奶啊!老爺雖然打了你,但好歹還留了你一條命。快去吧,回到姑奶奶身邊去。你也別太委屈,老爺的脾氣就這樣,每每新夫人回孃家,他的脾氣都會比較暴躁。”
白鶴染懂了,敢情這又是蠱毒的後遺症。不過很好,這正是她想要的,她現在需要見到默語,接下來的戲就得是默語配合着她來演了。
於是她撒開腿,直奔着老夫人的院子就跑了去。
新夫人走了的消息已經傳到了老夫人這頭,老太太很高興,還吩咐下人去張羅一桌好飯菜,她要好好喫上一頓,畢竟沒有那個女人在的衛府,才叫真正的衛府。
白鶴染的回來她也沒太在意,只將人趕到了默語的屋子,讓她自己去跟默語求情,看能不能留下。白鶴染進屋時還能聽到老夫人站在院子裏嘆了一聲,想來是在爲她的命運擔憂吧!
但是她不怕,她要的就是默語將她趕走,而且還是儘快趕走,她必須得在白驚鴻出城之前再見一面,如此才能順利地坐上白驚鴻的馬車。
白鶴染進去之後,不多時,就從默語的房間裏傳來了喝罵聲,是默語學着衛採文的聲音在罵人——“你怎麼又回來了?不是說過不讓你再到我這邊來嗎?你這個丫頭怎的這般不懂事,我養了你多少年,現在讓你出力爲我做點事情,你就這麼不情願嗎?你知不知道,只要你回來,那個踐人就會搶走我的兒子!我不能沒有小天!”
緊接着是丫鬟小菊的哭聲:“夫人,新夫人已經走了,沒有人會搶走少爺的。夫人您就留下奴婢吧,老爺嫌奴婢晦氣,不讓我在新夫人的院子裏待着,如果夫人也不肯收留我,那我就無處可去了呀夫人!求求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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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在院子裏嘆了一聲,跟身邊的丫鬟說:“聽聽,採文以前不是這樣硬心腸的人,這都是叫那個踐人給逼出來的。她想要保護兒子,就容不下那個丫頭,踐人眼下是走了,可她早晚有一天是會回來的呀!若是讓她知道那丫頭又到了採文身邊,能輕易就算了麼?”
默語的房門咣啷一聲就被拽開了,白鶴染被推搡出來,推她的人是冬天雪。
“快走快走,老爺嫌你晦氣就把你趕到這兒來,我們還一樣嫌你晦氣呢!跟着那個小妾這麼多天,身上都沾了她的味兒了,快別進屋來給夫人添堵。沒地方去了是吧?沒地方去了那就離開衛府,我管你去哪裏,總之這裏是容不下你的。”
一邊說她一邊伸手去拽白鶴染的衣領子,“我親自送你,不但要送出府,還得送出城,總之絕不能再留你在夫人身邊,早晚是個隱患。”
白鶴染就這樣被揪着領子走,一邊走一邊哭,一邊哭一邊求,但心裏卻是樂開了花的。
她給默語留了一小瓶血,昨夜九皇子走之前,她已經查驗過衛景同身上的蠱蟲,還施過針陣,如今只差喂血這一步了。只要喝了她的血,不出半個時辰,衛景同就會徹底解除蠱蟲的控制,且在幾個月內都不會再被成功施蠱。
她同默語說好了,今天半夜再去給衛景同解蠱,同時也可說明她們的身份,然後接下來讓衛景同配合演戲,在林寒生沒有被剷除之前,不要打草驚蛇。另外還囑咐默語照顧好衛藍,在事情沒有解決好之前,讓她先睡着也行,畢竟醒了還是要鬧。待歌布的事情解決完畢,她能騰出手來,她會回到蘭城來給衛藍治病。
現在冬天雪拎着她出了府門,一路往西城門走去。白驚鴻要去銅城也得走那個城門,算上買點心的時辰,她這邊腳程再快一點的話,應該能趕得上。
冬天雪幾乎是在跑了,一邊跑一邊小聲說:“不能用輕功,真的好麻煩,這樣跑到西城門會累死吧?主子,咱們能不能僱輛馬車?”
“少說話還能積存些體力。”白鶴染提醒她,“不過你也不能一口氣跑過去,那樣也會惹人注意的,你得時不時的裝出累的樣子,就好比現在,你跑了這麼久,應該很累了。”
冬天雪很聽話,立即停了下來,做出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如此,一路上歇了好多次,終於到了西城門。一到城門,冬天雪立即推着她往城外走,一邊推還一邊罵:“叛主的奴才,出了這個城門就別回來了,夫人不願意見到你!”
守城的官兵看見了,伸手攔了一把,“怎麼回事?誰家的奴才?”
冬天雪眼一瞪,“我們是衛府的,我家老爺不喜歡這個奴才,說她晦氣,所以我就出來把她給扔了。怎麼,你們有意見?是想留她嗎?那就到我家老爺跟前去說吧!”
一口一句我家老爺,守城的官差也是無奈,你是衛府的,你家老爺那不就是知府大人麼!知府大人是他們的頂頭上司,誰敢去問啊?
於是也不再攔着,就看着冬天雪把人推出了城。
白鶴染摔到地上,還扯着冬天雪的袍子角不停地哭:“珠雲姐姐,求求你不要扔了我,我真的無處可去啊!新夫人讓我留在府裏等她,可是老爺把我趕回了姑奶奶身邊,現在姑奶奶又不要我,我……我可該怎麼辦呀!嗚……”她嗚嗚地哭了起來。
冬天雪氣得擰了她一把,“聽聽,一口一個姑奶奶,那可是你叫了近十年的夫人,怎麼現在就成姑奶奶了?都說跟了新主就忘了舊主,你這忘得也太快了吧?不過忘了也好,忘了就別再惦記回到咱們夫人身邊了,沒良心的人不配侍候夫人,只配侍候踐人!”
“嗚……”她還是哭,“珠雲姐姐,新夫人真的沒有你們想象得那麼壞,她待我很好的,也沒有殘害大小姐。真的,珠雲姐姐,你不要那樣子說新夫人,她不是壞人。”
“呸!沒良心的東西,我叫你吃裏扒外,叫你背叛舊主,叫你……”冬天雪直接上了手打人,可是還沒打幾下,就聽到身後有一個聲音揚了起來,是個女聲,好聽又凌厲。
她說——“住手!我才走了不到一個時辰,竟有人敢當街打我的丫鬟,衛府的人可真是長本事了!”說話的正是白驚鴻,此時她的馬車剛走到西城門,正掀了簾子往外頭看。
白鶴染一見了她,連滾帶爬地就過去了,趴在馬車下邊不停哭求:“夫人救救奴婢,您剛走老爺就打了我一巴掌,將我趕回了姑奶奶那裏。可是姑奶奶也不容我,她們要將我丟掉。夫人救救奴婢吧,奴婢實在是無處可去啊!”
白驚鴻看了她一會兒,果然見她臉上有一片五指印子,再瞅瞅冬天雪,也是一副不相讓的模樣。便嘆了一聲,“本想讓你留在府裏躲個清閒,沒想到他們竟如此決絕。既如此,你便隨我一起到銅城去吧……”